天空阴沉沉的一片,乌云朵朵,须臾就有细细密密的雨丝飘下,不大的雨,却浸得这本就阴寒的深秋更凉了几分。偶尔有风刮起,拂过沙沙落叶,扰了静谧,却更显和谐。
屋内炭火“兹兹”地烤得正旺,暖融融的一片,苏紫染站在窗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手下古琴的琴弦,洋洋洒洒,曲不成调。
已经整整十日了,她都不曾见过夕暄,一方面是因为影溪那日说的那句“为何就不能相信王爷”,她悬着的一颗心不自觉地稍稍放松了些。总觉得那个男人虽然深不可测,却不是灭绝人性,应该不至于把夕暄往死里整。
他甚至没有将霓裳滑胎的事往她身上牵扯半点,倒不是感激,只是觉得这件事处处透着古怪,霓裳在夕暄主动揽下一切的时候说的那句“果然是你”让她记忆犹新,总觉得霓裳那痛苦又充满恨意的样子不像是装的,更何况,那男人还许诺过要将王府的账簿交过去,这样一来,霓裳除非是疯了,不然何必为了她这么个不算情敌的情敌而对孩子狠下杀手?
除非,那孩子真的是被人害死,而霓裳认定了是她,所以想找机会嫁祸给她。
当时是被气昏了头,可如今静下来想一想,难道这王府里还有其他人想要动那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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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个男人口中的相信又是何意?不是亲口吩咐凌飒要打夕暄三十大板么,究竟让她相信什么,为什么不直接跟她说清楚?
另一方面,她也不是没有尝试过出去找夕暄,可起初是因为影溪出手阻挠,她技不如人,只好作罢。但是影溪也不可能时时刻刻看着她,于是她索性整夜不睡,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溜了出去。虽然行至院门口仍是被影溪现,可见她分外执着,影溪竟难得地开了门又关上,装着没看见的样子。只是可惜,她几乎在王府绕了整整三夜,仍是没有见到所谓的王府地牢在什么地方,恐怕影溪就是吃准了她找不着,才敢这么无视她的举动吧?
门口的脚步声渐行渐近,叩门声与影溪的声音一道响起:“王妃,我可以进来吗?”
苏紫染踱步到门口,拉开房门,一股冷风蓦地钻入,她吸了口气,神色平静地看着外面的人:“什么事?”
“王爷让我转述王妃,明日就到了皇室一年一度的围猎之期,请王妃做好准备。”
“王爷呢?”苏紫染挑了挑眉,眼角融着一股淡淡的嘲讽,“他为何不自己来跟我说?”
影溪笑了笑,反问:“王妃如今不是不想见到王爷么?”
苏紫染不屑冷嗤:“把我软禁在这里,他自己却不见了人影,最后还说是我不想见他,这是个什么理儿?”
“王妃说笑了,清风居的院门口并无侍卫把守,何谈软禁?更何况,王妃不是已经出去过了吗?”
苏紫染难得找着这么个能面不改色地和她顶上两句的人,一时语噎,却又起了兴趣,特想看她吃瘪的样子:“是么?那倒是我误会了。既然如此,我现在要出去,王爷不会阻拦吧?”
“当然不会。”
靠!
苏紫染暗咒了一句,那男人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放行的?
走在细雨绵绵的湿地上,影溪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忍住询问出声:“王妃身子不好,这么冷的天,还下着雨,王妃有什么重要的事,不能等雨停了再办吗?”
“你适才不是说明日要出去围猎,那今日这雨若是不停,我岂不是要等上十天半个月才能回来办事儿?”
影溪只得作罢,一声不吭地跟在她身后为她打着伞,也不问她要去哪儿。飘摇的雨水****了半边肩膀,她却恍然未觉。
前面不远处喧哗的声响引起了苏紫染的注意,这下雨天的,怎么还这么热闹?
踩着细碎的步子,她快速穿梭在人流之中,最后终于找到个靠前的好位置停了下来。头上那伞就像是固定的一样,没有半分晃动,紧随着她一步不离。
被雨水打湿的地面上,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身形笔直地跪在那里,一旁写着卖身葬父的字样。而她面前还站着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嘴里还骂骂咧咧:“你这死丫头,本大爷带你回家享福,你还敢拒绝?”
“这位公子,昕梓刚刚已经说了,为了葬父,无论要昕梓做牛做马都可以,可昕梓绝不与人做小!”声音虽然柔弱,语气却格外坚定。
“呸!装什么清高!今天你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
地上那女子瞬时瞪大了双眼:“光天化日之下,你怎么能强抢民女?”
“爷我今日还就是抢了,看这里谁敢把我怎么着!”
男人眼神阴鸷地扫了一圈围堵着看热闹的众人,却真如他所说,前排的人一个个垂下了头,站得靠后些的,尽管议论纷纷,还有人对他指指点点,却没有一个敢站出来说句话!
这可是吏部尚书的儿子,平日里横行霸道惯了,身后总跟着一群打手,谁敢管他的闲事?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我不卖,我不卖……!”悲怆欲泣的眼神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声嘶力竭地哭喊求助。
“我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