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被人保护着围在中央,可到底是太子,凶起人来,那分气势还是分毫不容侵犯,尤其是当比较对象是赵王这么一个相貌不凡、却终究缺了几分王者之气的文弱王爷之时。
“太子这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吗,臣弟都做得这么明显了,难不成太子还当臣弟是闹着玩儿的?”
他一口一个“臣弟”,叫得就好像两人此时仍是像平日里喝茶闲聊一样,面上不动声色的表情更是让人捉摸不透,唯有眼底溢出的冷冽眸光令人望之色变。
君洛羽高声一喝:“看来是本宫和众兄弟平日里都待你太好,把你宠得不知天高地厚了,竟然连武林大会也敢来搅和,若是被父皇知道了,你当以后还能有命去过那种逍遥快活的日子?”
“好?”闻言,赵王却是哈哈大笑,那张看似文弱的面容逐渐扭曲,隐隐透出几分恐怖狰狞的面貌来,“当然是好的,各位兄弟个个都是一路争权夺利过来的,难道本王却连捍卫自己所有物的权利都没有吗?淮北那处的官员选拔父皇分明是交给本王管的,最后怎么会落到太子手里,相信不用本王多说太子也明白吧?”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哂,复杂的面容渐渐平息,露出一股漫不经心的笑意来,眼底深处的冷滞却愈分明。
“你们把本王当傻子,本王也乐得被你们虚情假意地关怀着,可事到如今,太子难道还妄想用温情的戏码来逼本王就范吗?”
啊!
众人皆是一惊。
感情他们今日被团团包围,竟是因为卷入了一场皇室的夺嫡之争!
当着武林英豪的面被人这样揭短,君洛羽的脸色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兀自黑着一张脸,却依旧维持着那股风度:“父皇英明神武,之所以把淮北一块的官员选拔交给本宫,那完全是看中了本宫的能力,难道赵王连这么简单的道理也不懂吗?还是说,赵王是在质疑父皇的决断?”
“怎么,这种时候太子还想用父皇来压本王?既然本王敢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这里,就没打算让一只苍蝇飞出去!”
君洛羽冷冷一眯眼:“本宫料想赵王今日定是带了不少人来,可若是在场的武林豪杰统统奋起反抗,难保不能冲出重围,所以本宫劝赵王还是不要冒这个险为好。至于父皇那边,只要赵王自己识相,本宫保证,今日之事绝不会泄露半句。”
“太子当本王是傻子不成?若是放了你们出去,就算太子不开口,可这里千百张嘴,本王总不能一一堵上吧?”赵王渐渐露出几分不屑与不耐的神色来,“与其这么麻烦,本王还是赌一把更好!”
君洛羽眉心一跳,恶狠狠地道:“就算被你赌赢了又如何,京中还有五弟和十七弟,难道你以为父皇能容许你放肆吗?”
“哼,这就不劳太子操心了,本王自然不会打没把握的仗!”
那两人说话的时候,苏紫染一直盯着某个男人僵直的背影看,俊挺依旧,却依稀带了一股萧瑟落寞的气息,看得人心惴惴焉。
她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口口声声要和她解释的人自从停下打斗之后就一直用背对着她,难道这种时候,他不是该趁此机会博得她的同情然后重获她的好感吗?
这种事,不是他一直以来做惯了的吗?
想了想,终究没有心安理得地站在原地。
她用力咬了咬自己的嘴唇,眼底闪过几分为难与挣扎,可最终,脚下的步子还是没有停下,慢慢地移到了他身后。
或许是听见了动静,男人原本已经僵直的脊背蓦然间又是一顿,虽然没有太大的反应,可单单是那一下,苏紫染就看出了他的情绪变化。
或许,他也是有那么点紧张的吧?
无论是不是装的,现在她都不能扔着他不管,好歹这箭是为她挡的,好歹这伤是为她受的,就算她再没有理智,也不会在这种时候非要跟他闹别扭不可。
她也不想去思考他当时究竟为什么没有躲开那支箭,是故意也好,是躲不开也罢,终究还是因为她……
“王爷,你的伤……还能撑下去吗?”细弱蚊蝇的声音淡淡响起,顿了片刻,她又似觉得的自己的问题太过矫情,干脆问道:“身上有没有疗伤的药?”
宽大的袖袍掩去了底下那双紧紧握起的手,骨节白,男人的胸膛明显起伏了两下,几不可闻的一声长叹之后,男人缓缓转过身来,清俊的面容上是难得一见的严肃。
饶是苏紫染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被他这幅模样吓了一跳,倒不是被他板着脸的表情吓到,而是他身上的伤着实恐怖——起码远比她以为的要重得多。
那双黑黝黝的凤眸沉淀了太多复杂的浓情,苍白的脸色像是涂了厚厚脂粉的鬼魅一样可怖,起伏不断的胸膛上,艳色刺目的血汨汨不断地往外流,染红了大片大片的白袍,似是一朵朵绽开极致风华的曼珠沙华。
再这么下去,她丝毫不怀疑他身上的血会就此流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