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样的指责,哪怕是出自她的亲生父亲之口,也让他觉得分外不舒服。
若是父女关系好的也就罢了,这种话只当是笑言听过便罢,可面前这老狐狸却绝不是什么善茬儿!
淡淡地睨了对方一眼,他意味不明地笑道:“难得染染有这样的赤子之心,本王也乐意惯着她。”
苏陵川显然讨了个没趣儿,见对方慢慢走到主位上坐下,掀动茶盖的十指骨节分明,动作优雅,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非凡的气度,不由心生感慨。
虽说太子的生相同样俊美,可真要比起来,怕是也不及睿王一半的优雅风度。
可约摸是自己刚才教训紫染的话让他不满了——毕竟他们的夫妻感情那么好,所以过了许久,也不见对方给他一个眼神,更别说是再和他说半句话了。
周遭渐渐凝聚了一种诡异的氛围,落针可闻之间,甚至升起一股莫名的压迫感,哪怕是在面对太子的时候,他也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对方不一言,却已经让人毛骨悚然。
最后,还是苏陵川忍不住先开口打破这份沉默:“其实老臣今日前来,主要还是想感谢睿王前些日子舍命救了本相的幼子礼哲。”
“应该的,礼哲是紫染的弟弟,那自然也是本王的弟弟。”
他依旧不曾抬一下眼皮,口气淡漠而疏离,就算本来还打算和这老狐狸虚与委蛇一番,可因为刚才那句话,他也没了那个兴趣。
苏陵川神色间带着几分紧张,这番话的意思如此明白,他又岂会不知?
面前这个人救礼哲单纯只是因为那是紫染的弟弟,和自己这个宰相却没有半点关系。
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对方的神色,他不死心地继续试探道:“还有一事,老臣不知当说不当说……”
君洛寒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兴趣,抿了口茶,点头道:“苏相尽管说来。”
对方对他的称呼已经从“岳丈”变成了“苏相”,苏陵川愈尴尬,却只好装作不知:讪讪道:“其实昨日,老臣与炎王见过一面。”
君洛寒挑了挑眉,只作不解:“苏相难道忘了今日早朝时也和炎王见过面吗?”
明知他不是这个意思,却还是故意曲解,苏陵川眼皮猛跳了几下,只好顺着他的话往下接,头疼地解释道:“睿王有所不知,老臣所说的见面并非早朝时分,而是炎王午时特意约老臣去了云福楼。”
“哦?竟有此事?”对方的语气中终于带上一丝浅浅的诧异,“父皇虽没有明令禁止,可皇子与朝中重臣来往过密却容易落人口实,苏相往后还是注意些为好。”
苏陵川猛地点头,长叹一声,严肃的面容上明显有几分疲惫之态,更多的还是真诚的恳求。
“老臣思来想去,这件事也只有睿王能够帮忙了。”
蓦然间,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君洛寒眸色一闪,立时起身,眉心微微蹙起,沉声道:“苏相这是干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苏陵川摇了摇头,固执地跪在地上,任凭君洛寒怎么拉也不肯起来。
“王爷,太子不满皇上近来一点点削弱他手中的权利,所以暗地里筹谋已久,密谋造反,而炎王昨日找老臣就是为了商议此事!可皇上对本相恩重如山,老臣又怎么能背叛皇上?”
君洛寒微微一哂,徐徐抬眸,朝他投去淡淡一瞥,深邃如墨的凤眸中看不出半点情绪。
“既然苏相心志如此坚定,这么重大的事,为何不直接禀报父皇?”
苏陵川的语气又是无奈、又是惊恐:“皇上生性多疑,就算老臣说了,皇上也不一定会信,还有可能认为老臣是故意挑拨。更何况,若是被太子知道老臣叛变,他是绝对不会放过老臣的!”
“那苏相又凭什么认为本王会相信你?”
“老臣知道自己过去做了很多错事,尤其是在对紫染的态度这一点上,老臣实在罪该万死!可如今,老臣真的是悔不当初啊——娶了个谋害亲娘的继室不说,还生了个白日宣淫、被人当场捉奸的大女儿。本以为小女儿终于有了个好归宿,谁想到到头来嫁的却是个预备谋朝篡位的乱臣贼子……当真是一个也不让老臣省心啊!”
他长吁了一口气,重重叹道:“唯有紫染,体贴孝顺、又识大体,可老臣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却也是她。以往没能好好地尽一个父亲的责任,老臣只希望能用自己的余生好好补偿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