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凤仪宫里却仍是灯火通明。
苏紫染来来回回地在房里踱了很多圈,多到她一开始还有心情数着这是第几个来回、现在却已经完全数不清了。
最终,她停在烛火摇曳的书案前,慢慢拖开那张楠木椅子,然后走过去坐了下来。
砚台干涸,是因为她住进来之后还不曾动过笔墨,殿中只有她一个人,她也没有要把其他人叫进来的打算,遂微微挽了袖子,抬手开始磨墨。
时间过得很快,渐渐地,她的手开始泛酸。
可是能找到一件事情来打时间,对于现在的她来说也算是个不错的选择。
真没想到,她上次坠崖没死成,最后却会落得这么个结局,连要杀自己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虽说还有一段时间可以让她找出母蛊,可是对此她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说她悲观也好,说她怯懦也好,她只知道,若是那幕后之人存心要她死,又怎么可能把母蛊给她?
更何况她现在连幕后之人是谁都不知道。
看来所有的计划都要提前进行,否则真等到她死的那天,若是花倾城还好好地活着,那她的暖暖怎么办?
停止磨墨,伸手捏起一旁的狼毫,她平摊了一张宣*一*本*读*小说 xstxt纸,却不知道写些什么。
不是无话可说,恰恰是因为要说的东西太多了,所以她一时间不知何从下笔。
她陪在暖暖身边的时间只有短短三年,原以为她只要花很短的时间治好暖暖身上的寒症,可是现在看来,计划赶不上变化,她与雪炎许下的诺言怕是实现不了了,只希望那人可以好好照顾暖暖。
她知道自己很自私,可是除了他,她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可以托付的人。
一滴墨汁自半空坠落,染黑了那张薄薄的宣纸,就像肆意挥洒的泼墨画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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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的院子里,陈明随着帝王站了很久很久,就像曾经的某个雪夜一样,看着寝殿里的人影怔怔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可是两次面对的却是不同的人,陈明不太明白帝王此刻能有什么顾虑,明明方才在龙吟宫的时候走得那么快,可是一转眼,他都已经把御书房里的的奏折搬来了,却见帝王一个人在这里站着。于是乎,连他也不敢擅自进去了,只能跟着帝王站在这里。
凤仪宫的宫人更是郁闷,新帝登基之后,他们这宫里统共住过两个主子,偏偏这两人都是能让帝王站着出神这么老半天的,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又等了不知道多长时间,男人眸光微微一凝,终于下定决心踏进那扇他黄昏才踏出的殿门。
书案前的女子微微抬头,看到来人是他的时候,着实吃了一惊,这个男人怎么会来这里?
她还以为是萧儿。
胡乱地扯过案上那张宣纸,苏紫染的动作快得几乎有些狼狈,她急忙错开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慌乱,甚至打翻了那支沾满了墨汁的狼毫。
门口的男人微微蹙眉,尔后轻嗤了一声:“紧张成那样儿,你做了什么坏事被朕抓个正着?”
陈明站在门口的身影显得有些尴尬,说实话,他现在很想当个隐形人离开这个地方,但是鉴于手里还抱着帝王的奏折,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其实,他还很想跟帝王说一句:刚刚不是还惦着人家好久么,怎么见了面就不能好好说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