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死而复生的哥哥(1 / 2)

辛家曾经富裕过,他们家那栋带落地窗的独栋小别墅可以作证。可现在,他们穷,非常穷。

辛子谣还是个小丫头的时候,亲娘就病死了。没过几年,老爹遭遇了一场意外,没去医院,在家里挨了两天,撒手人寰。

在医学高度达的二十二世纪,哪怕心脏被打烂了都能救回来的现在,辛家四口竟然死得七零八落,只剩一个未成年的小姑娘和一个在校大学生,这本身就说明了辛家有多落魄。

辛子谣的哥哥辛子光,模样好智商高,高中时期就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等进了大学,他更充分挥了自己脑子活络的优势,课余时间参加各种掘金活动,为兄妹俩赚足了生活费。

可是他实在太能干、也太自信了,最后竟然和一群肆意妄为的星际犯罪分子搭上了线,一伙人闯进了连政府正规军都不敢轻易涉足的外星异大陆,企图开辟新航路,赚取高额利润。

过于自信的辛子光就这么栽在了异大陆上。死无全尸,仅剩一个大脑,被人带回了他的故乡。

这一年辛子谣只有十六岁。

辛家大哥的脑子被装在一个方方正正的营养皿里,由一个脸涂脂粉脚踩高跟的奇怪男人送到了辛子谣的手上,同时送过来的还有一百万“抚恤金”。

一百万够什么?至少是不够辛子谣用这笔钱给她老哥再培养一个身体的。就算把房、把地、把她三个加起来卖了都不够。

在这个时代,穷人轻易不肯生娃,富人轻易也不肯死去。权贵富豪活到九十岁,去医院里换副心肝脾肺肾,立刻又生龙活虎,再蹦跶二十年都没问题。甚至还有全身只留下一个大脑,其他零件全部更换的。

后来世界政府一看这样不行,医疗资源总不能全耗在这些老而不死是为贼的家伙身上。再说了,皇帝总不死,太子什么时候才能熬出头呢?

于是被民间戏称为“限期脑死”的法案轰隆隆地出台了。法案的核心内容只有两点:第一,所有人,不分种族国籍,年龄超过九十岁的,不得更换大脑与内脏。第二,“大脑银行”禁止接收生理年龄超过五十岁的大脑,并且大脑只允许在银行中储存一年,一年之内,如果大脑不能被“安装”回新身体里,一律灭活处理。

就是在这种背景下,辛子谣收到了她哥哥的大脑。

她抱着它哭了一整个黄昏,然后擦干眼泪,将它存到了大脑银行,转身办理了休学,做起了生意。

过了一年,她收到了银行的“即将灭活”通知单。很不幸,她还没有攒到足够的人体培养费。但这一年她也不是毫无建树,她攒下了一些钱,并且刻意结交了几个大脑银行的工作人员。

她卖掉了房子,靠着钱和人脉,总算把她哥哥的大脑从银行里偷换了出来。

哥哥,她是一定要救的。故乡,也肯定是待不下去了。毕竟现在,不论是从法律还是从国民身份系统上来说,辛子光都已经是个彻彻底底的“死人”了。

抱着哥哥的大脑,带上最后的存款,她坐上了前往海精市的空中轻轨。在那里,有一笔重要的交易正等着她。

海精市是个人口不到100万的小城市,三教九流,鱼龙混杂,隐藏着大量的“黑户”。过去一年里,辛子谣通过各种渠道了解了这个地方,她认为这里是他们兄妹目前最佳的安身立命之所。

她定了一家旅馆,只住三天。第三天傍晚,她等的人来了。

来人很有礼貌,敲门声不急不缓,仿佛不是来进行一桩灰色交易,而是来赴一场摆在莱茵河畔的下午茶。

辛子谣打开门,仰面端详他:个子很高,戴一顶宽檐帽,遮住了鼻尖以上的部分,一副罩耳式耳机挂在脖颈上,白衬衫,蓝领带,苍蓝色外套,衣襟随性地敞着,手上拉着一个大行李箱。握着拉杆的那只手出奇的好看。

虽然对方的着装很不着调,但这个行李箱让她稍微放下了戒心:和她和卖家之前在电话里约好的那样,黑箱红杆,箱子正面粘着三张笑脸纸贴。

应该就是他了。

但她还是决定谨慎点:“请问找谁?”

来人摘下帽子,露出他的脸,还有那头黑得泛蓝的柔顺短。

一瞬间,辛子谣就明白为什么他先前戴着帽子了。光着这张脸大街上招摇过市,实在很危险。在海精市的地下交易市场里,美丽的男人可是紧俏的上等货。

青年的笑容像金甲虫飞在温暖的五月:“五斗便利店,为您服务。”

辛子谣定了定神,将他请进门,看他从容自若地走到这间房里唯一的单人床前,然后打开他带过来的行李箱,从里面搬出,或是抬出一件件看起来就非常沉重的金属部件,挪到床铺上……

他的手连绷紧的时候都富有一种散文般的美感,足以令任何一个手控少女的心脏变成一只不听话的小鹿,砰砰乱跳。

“劳驾,”他忽然转过头来望着她,苦恼似的微笑,“可以帮我把这个‘大块头’抬到床上吗?”他示意行李箱里最后一块金属部件,那玩意接近下水井盖那么大,看起来有点像人的躯干。

她猛地从对方的美色里醒过神来,耳朵热辣辣的,想要若无其事地走过去,衣摆却笨拙地带翻了他搁在桌上的宽檐帽,这下子连脸颊都烧了起来:“抱歉……”

他很自然地接道:“没关系。来,你抬那边,我数一二三。一……二……”

三!

金属部件被抬了起来。辛子谣颇感意外。这玩意,其实……远没有她想象中的沉重。

她觑向对面那位正努力搬砖的小哥。他微微蹙眉,唇抿成了一条线,手臂肌肉紧绷,好认真好认真的样子……

看他这么拼命,辛子谣都有些疑惑了,重新感受了一下自己手上的分量……确实不重。

她心情复杂地瞟了对面一眼。这位……意外的弱气啊。

终于将所有的金属部件都移到了床上。黑青年轻轻吁了一口气,将金属部件一一组装。

辛子谣对这种事一窍不通,只能在旁边看着。

玻璃窗外落下一只灰鸽,低头啄食窗沿的面包屑。鸟喙落在水泥板上,哒,哒,哒……衬得屋内愈安静。

辛子谣:“您看起来真年轻呢。”她原以为来会是一个老师傅,或者至少也是个中年人。瞄了一眼他脖颈上挂的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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