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世四川甘孜州石渠县对县内石刻考证,现三处吐蕃时期的石刻群遗存,分别是须巴神山石刻群、白马神山石刻群、洛须村石刻,共计石刻十七副。
这些石刻佐证为唐蕃古道沿金沙江流域走向提供证据,也为文成公主进藏路线提供了另一种可能:或经过四川。
两千多年前,文成公主入藏,很可能走的不是传统的唐蕃古道,而是在古道以南,自蜀中入甘孜州,经石渠县,入青海至藏。
……
“当年文成公主经过剑南道,入石渠,到鄯州稍做停留,到临蕃城、至绥戎城,沿羌水经石堡城、赤岭、尉迟川至莫离驿,经大非川(共和切吉草原)、那录驿、暖泉、烈谟海、过海、越紫山(巴颜喀拉),渡牦牛河,经玉树,过当拉山(唐古拉山查吾拉山口),到藏北那曲,继续向前,过羊八井,到逻些。”
安文生手里拿起地图,反复比对:“可惜,这条路要是让王玄策来带路,可能会更稳妥一些。”
“没办法,瓜州那里要防着论钦陵拚死一搏,奇袭逻些之策,只能我来。”
苏大为摘下头上的铁盔,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回望身后,唐军士卒牵着战马,沿着山脊缓缓前行。
队伍迤逦十余里。
“吐蕃人只顾盯着河西,我们应该有一个短暂的时间窗口,要趁吐蕃人反应过来之前,直插逻些,若能按计划将逻些攻破,便能立灭国之功。”
安文生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白皙干净的面皮,随着这个动作腮肉微微抖动。
他把手里地图往苏大为怀里一塞:“谈何容易,这是一场赌博,若是被吐蕃人在野外围上,这几千唐兵和你我,只怕都要埋骨于此。”
“风险大,收益亦大,这是战机,天予弗取,反受其咎。”
苏大为嘴里说着,捡起身上的地图,摊开又皱眉仔细端详起来。
他的兵法师承苏定方,又有自己后世的见识格局。
苏定方用兵,看起来险,实则攻敌要害,每战必胜。
要点,就是擅于抓住战机,抓住敌人一瞬间暴露的弱点。
苏定方诈病,毕竟还是成功迷惑住了吐蕃人。
论钦陵居然也贪心到想多点破袭,动摇唐军的河西防线。
待论钦陵现不对,收兵回撤,身在酒泉的苏定方,已令苏大为轻骑急进,带着紧急抽调出来的大唐铁骑,翻跃大非川,去执行那九死一生的任务。
“总管,其实我们可以等到后续援兵到,以十万唐骑临之,谅吐蕃人无法挡住我们的兵锋。”
随军出征的郭待封在一旁插口道。
苏大为摇了摇头:“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们的援兵到来,吐蕃人的防线也已准备好了,到时吐蕃人收缩阵线,坚壁清野,在要道设堡,大军就难以速克。
只能在高原与吐蕃对峙消耗下去。
这种局面,就是大唐输了。”
苏大为悠悠道:“他们离家近,我们远离唐土劳师远征,敌人补一斗栗,我们需要十斗,才能勉强应付粮食消耗。
要想击败吐蕃,绝不能与他们拚消耗,徒耗国力。
最佳的战机,就在此时。”
最后几个字,苏大为说得斩钉截铁。
他的眼中,隐隐闪动着慑人的光芒。
郭待封心里一跳,忙后退半步道:“总管说得是,是我见识浅了。”
“无妨,对了你们看这里……”
苏大为向地图上一指:“这牦牛河我认识,不就是通天河嘛。”
说着,出爽朗笑声。
在他左右的安文生和郭待封面露不解。
“通天河是什么河?从未听说过。”
苏大为摆摆手,忽然失去了说话的兴趣。
西游记里的玄奘和行者他们取经的故事,还要在几百年后才出现吧。
不知这通天河里,是否有驮经的老鳖?
“阿弥,这边过来一下!”
远处,传出大将薛礼的声音。
此次奇袭,以苏大为为主帅,以郭待封为后勤军需佐,以猛将薛仁贵为先锋,以安文生为赞画。
麻雀虽小,肝胆俱全。
苏大为听到声音,夹了夹龙子的马腹,向着薛仁贵那边赶去。
他没注意到,在数里之外的山石上,一只半人高的乌鸦正侧头打量着这支队伍。
看着唐军蜿蜒如蛇般自大非川上的山涧行过。
乌鸦黝黑的眼睛里,闪过一点诡异的绿芒。
呱~
这只代表不祥的大鸟振翅飞起,转瞬消失在山巅。
夜色笼罩,唐军的军营漫散开,看似凌乱,实则聚散离合,各有章法。
星星点点的篝火之下,埋伏了不知多少明暗哨。
身处敌国,苏大为尽可能的小心,避免任何失误。
“我用兵一向先为己之不可胜,而后待敌之可胜,不过这次情况有一些变化,不得不冒一次险。”
营帐里,苏大为伸手在地图上指了指:“虽然风险极高,但收益更可观,这一路,大家都要万分小心,不要暴露任何破绽给吐蕃人。”
安文生盘坐在篝火旁,双手捧着一个陶钵,一碗羊肉汤灌下去。
他双手放下陶钵,正了正衣冠。
然后从袖中取出干净的丝帕,折叠整齐,轻轻在自己的唇边按拭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