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法会现场,一片混乱。
观众席中的文武百官失态站起,频频看向紫微城楼上。
还有看向生爆炸的方向。
那冲天而起的黑色烟柱。
究竟出了何事?
无数人写中画满了问号。
围观的数以万计洛阳百姓,更是慌了手脚。
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一时想逃走者有之,想驻足观望有之,想打听情况的有之。
最要命的是不少百姓家就住在城东。
如今看到城东方向传来爆炸声,还要那股诡异的冲天烟柱,一时吓得六神无主。
“啊我家在那边,我家在那边,该不会波及到我家吧!”
“回去回去!我要回去看看!”
“哎,你们拦着我们做甚?我要回家~~”
“我家婆娘孩子,啊,为何拦住我等去路?”
怒喝声,叫骂声,就算身边百姓不全是想去城东的,但是不断被人推挤着,数十,数百,乃至上千百姓,仿佛怒潮一般,一波一波的冲击着维护秩序的金吾卫,还有负责现场的不良人。
“百姓不得冲撞金吾卫!”
“圣人还没有下令,尔等不得离开!”
负责掌管金吾卫的萧规等举起未出鞘的横刀,大声喝叱。
没有圣人的命令,谁也不许擅自行动。
但是混乱的百姓已经听不见这些话语了。
无数尖叫声,女人和孩子的哭声,壮汉的怒骂声,伴随着蜂涌上来的百姓,犹如黑色巨浪般,不断冲击着金吾卫的阵脚。
鹿角被掀翻。
栅栏被推倒。
身披玄甲的大唐府兵,被推得向后跌跌撞撞。
混乱的百姓人数实在太多了。
相较而言,维持秩序的唐军人数微不足道。
萧规心中慌乱,抬头看向辩法的两座塔上,现那一僧一道,各自身上透着异常恐怖的气息。
不妙!
他手按着横刀刀柄,一边大声喝叱,一边偷眼再看向望台上苏大为的身影。
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
紫微城楼上。
李治不知何时已然站起身。
这位统治大唐十八载的大唐圣人,此时面沉如水,一个字也没吐出。
只是双眼中,阴郁的光芒闪动。
仿佛无尽的激雷在其中酝酿。
“圣人!”
左右文武重臣,并及左相阎立本、右相李敬玄,以及一圈近侍重臣,千牛卫们,纷纷跪下,胆颤心惊。
就连武后也退两步,盈盈下拜。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李治是大唐第三代君王,也是最为深沉的一个。
喜怒从不在脸上。
但是显然,眼前辩法大会弄成这样,李治怒了。
天子怒了,有人要倒霉了。
那些沙门和道人,究竟知不知道闯了多大祸?
还有城东,究竟生了什么?
此时,没人能回答这个答案。
就只听李治低沉,而柔和的声音响起:“传,都察寺寺卿,严守镜来见朕!”
一旁跪拜的人群里,李敬业在稍远处,悄悄抬起了头,偷看了一眼李治。
执掌千牛卫的他,心中此时想的是:还好我在圣人身边,眼前的骚乱应该不会牵到我,今日负责秩序的金吾卫里有人要倒霉了。
“苏大为,何在?”
这是李治口中的第二句话。
武媚娘从地上起身,向望台那方看去,眉梢不由一皱。
那边望台,本来做为大唐朝廷代表,主持会议的苏大为,不见了。
他本来应该替圣人弹压佛道两门,维持会场肃穆和秩序。
但是显然,他擅离职守了。
两座木塔上的一僧一道,似乎在对峙。
他们身上的元气积蓄,让人感觉很不妙。
任真子身上雷电奔涌。
而周秀僧身上金色佛光大盛,口吐真言凝而不散,在虚空中形成一个大大的“戒”字。
这不是辩法,而是要斗法的样子。
在下方,佛道两门的后援团,更是摩拳擦掌,充满了火药味。
叶法善、罗公远、潘思正、刘道合。
以及他们身后道人,人人面有怒色。
身上青光涌现。
四名高道虽然没说话,但身后一众小道士,已经向着沙门僧团戟皆张,怒指着僧人,直叱他们坏了规矩,居然在辩法中偷用神通。
而沙门僧人中,气氛沉凝不散。
比之道人们的纷乱,更像是握成拳的拳头。
虽然没有回嘴争辩,但这些沙门僧人身上佛光凝聚,像是随时会施展佛门神通,将道人们一掌拍死。
剑拔弩张到这种程度。
此次辩法,完全超出了控制,如脱缰野马一般,驰向不知名处。
“苏大为何在?”
这是李治第三句话。
这句话里,他的声音已经隐藏不住怒意。
此次佛道辩法,既是彰显圣明,亦是大唐迁都洛阳后的第一次法会。
原本是弘扬圣人之德。
无论僧道两门,越兴盛,越衬托出朝廷和圣人的德行。
但现在,一切都毁了。
这令李治心中的怒火,压抑到极点。
随时将会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