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自己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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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点因为脚底的塌陷而从三十层的高度掉下去时,凌夙诚还恍惚地以为是碰上了拥有类似能力的‘天赋者’。
他尝试追踪那股剧烈震动的源头,结果因为分心而被一块掉落的石头砸了一下后背。
还好被砸的不是后脑勺。要是最后是栽在自己常用的手法上,那他这辈子就结束得太讽刺了。
凌夙诚一只手循着痛觉在背上按了一下,另一只手仍紧紧拽着一截裸露的钢筋,大半个身体悬在空中,甚至还在晚风中稍微前后摆了摆。
即便是在日落时分,初夏的太阳也尽情散着应有的炙热。汗水滴进砖缝里,凌夙诚松开手,在轻盈落地后眯了眯眼睛。
“还有人听得到吗?”他对着一片安静的耳麦问到。
当然没有人回答。幸存者这会儿大概都在忙着自救,凌夙诚只能希望刚刚的地震不要进一步削减他们的生还可能。
震中大概是在海底,究竟是地质运动赶巧还是人为因素所致他还不能完全确定。但除非是他们的运气真的太差,否则凌夙诚还是更倾向于后者。
海底地震意味着什么呢?这对他这个惯于操控重力的人来说实在是再了解不过了。
“喂喂,凌夙诚,你还活着吗?”邱平宁的声音突然从耳麦里传来,“听见就快说话,别在这个点沉默是金了。”
“我还在,我没什么事。”凌夙诚站上塌了一半的高楼现在的顶点,“你们那边呢?”
“我们运气好,还活着的人都集中在医院的院子里,只有一个倒霉的被树砸中了,但还没什么大事。”邱平宁那头闹哄哄的,“还好我提前抢救除了一两台可以短时间维持通讯的装置,否则这会儿肯定联系不上你。”
“嗯……不过既然你们那边没什么大事,现在听着怎么这么吵?”
“唉,我有两个坏消息要告诉你。”通讯那头的邱平宁正一手酒精一手绷带,让每个在他手下包扎过的伤员都痛的鬼哭狼嚎,“第一个,”他停了一下,“我们已经死了不少人了。”
“具体数字呢?”这个时候不能计较话是否好听,凌夙诚单刀直入地提问,“死者,重伤者,轻伤者……还有失踪者,如果你基本统计好了,都告诉我。”
“如果是加上现在怎么也联系不上的失踪人员,大概超过一半了吧。”邱平宁压低了声音,“还活着的,没有身上不带伤的。”
“知道了。第二个坏消息呢?你抓紧时间说。”橙红色的阳光洒落在天际线边逐渐汇聚的波涛上,凌夙诚心里叹着气,声音还是维持着一贯的镇定。
“第二个坏消息是,我们刚刚闯进医院的时候,居然找到一批还没来得及被转移的……”邱平宁在他看不见的另一头把嘴唇咬出了血,所以轻轻“嘶”了一声,“婴儿。”
“婴儿?”凌夙诚愣了一下,“大概有多大?数量呢?”
“一整间屋子都是,育婴室你总知道吧?总之我们现在人手分一个都还有多余的。”邱平宁抠了抠脑袋,“多大……这你叫我怎么形容呢?比一个中号的西瓜还稍微小点吧。我一个未婚男人,又不会看月份。”
即使情形非常不合适,凌夙诚还是因为对方过于糟糕的比喻能力而骤然松了劲儿。
“……所以现在怎么办啊?”没有等来对方的回答,邱平宁只得又主动开口,“既然碰上了,总不能放着不管吧?小孩子现在可是最金贵的东西,又完全受不得一丁点磕碰。估计那些逃走的医生护士也是觉得他们既累赘又容易白费力,所以才没带上。”
“既然找到了,就不能放着不管。”
“是是是,大好人,但恐怕你也知道,这地震一过,海啸就快来了。”邱平宁那头的背景音量稍减,估计是有人站出来主持秩序了,“轨道早就炸的炸了,塌的塌了。我们现在可是只能靠两条腿……好吧,有些人现在还是一条腿走路,自己能不能活着出去还难说呢,更别说还要带着累赘。”
“我会尽量替你们争取时间。”
“你——”邱平宁拖出一个长音,很明显是有点不知道怎么形容此时内心的波涛汹涌,“嗨朋友,你逞英雄也要有个限度吧。要是拦路的是枪子打得着的敌人,我也就勉强相信你了。可你接下来要面对的可是海啸!纯粹自然的力量!十米高的浪一下子朝你推过来,顷刻间,岸边的所有建筑就没了。再过几分钟,海水就会漫进所有的街道。我们这儿地势太低了。”
“放心吧,我有办法。”凌夙诚说的还是很笃定,并且好像没有向他多做解释的意思。
“靠,我真服了你了。”邱平宁在另一头无奈点头,“说真的,以你那种逞强的程度,居然能活到现在,甚至还没受什么大伤,我觉得已经是老天爷眷顾了。怎么,你还不知道收敛,誓要把好运挥霍干净?你会死的!”
“我没有逞强。我也没有那么容易死。”
海面上鱼鳞似的波光正在渐渐消散,又或者说正在汇集。远处的洋面上,灰白色线条正在逼近。迎着一股热风,凌夙诚仔细的环顾四周,为自己接下来的行动寻找可用的素材。
“除非你告诉我,你到底打算怎么做。”邱平宁还在喋喋不休,“否则我会马上过来逮你。”
“……建筑。”凌夙诚有点无奈地回答,“我打算破坏掉近岸的所有建筑,让砖石垒砌成一条简易的堤坝。虽然不敢保证能够抵挡多久,但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限制和削弱涌上岸的海水的破坏力,让你们有机会撤离。”
“你一个人,要在短时间内破坏掉所有的近岸建筑?”邱平宁憋不住吼了出来,“你开什么玩笑呢!我也是天赋者,我知道每个人的能力都是有极限的。你今天已经消耗不少了吧,嗯?退一万步说,就算你真的能成功,你还有劲儿全身而退吗?南边不是本来就被你搞得像是豆腐块似的,分分钟就能全部塌下去吗?到时候你怎么跑?”
“全身而退确实很难,活着回来还是有机会的。”凌夙诚说完这句,直接拔下耳麦,将这个小玩意儿抛得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