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那些人是……?”
“不都跟你说过了吗?穿过树林过来增援我们的友军部队。貌似是几伙陆地上很有势力的天赋者联合而成的。”老钟明显也注意到了那个女孩儿的身影,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说到,“没想到他们领头的人居然这么年轻,我听说前几天不还是一个三十来岁的青年人坐镇吗?看来战争年代总是能涌现出一批意料之外的人才的……诶诶等等,你干嘛去啊?既然大部队都来了,我们就赶快回林子里和其他队长碰头呗。别走的太散了,小心人家把你统计进阵亡战士名录里去……”
“我有一件特别要紧的事情要做。”凌夙诚甩开他抓在肩膀上的手,难得地提高了语速,“你先回去吧,我——”
“说什么傻话呢。先不提你身上也还伤着呢,再说战场上,最重要的是什么?服从命令啊,你可别在这种关头去触队长们的眉头,断送了升官财的路……喂!听没听见啊你!”
没给他伸手去拽的机会,凌夙诚已经跳开两步,随即才带着老钟从未见过的急切深鞠一躬,抛出一句“我之后一定会去主动领罪的”就开始踏着土墙一骑绝尘,全然将所有警告丢在了身后。
“嚯,年轻人呀。”老钟后知后觉地回味起了凌夙诚看见那个女领队时的表情,“这算是为了爱情?那也太拼了吧……”
-
即使一切生的都还算顺利,这场集中了小半天赋者的战斗还是持续到了日落时分才彻底收尾。被频道里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弄得有点想笑,元岁站在一群结识不久的一方大佬中间,努力憋了一会儿,还是跟着笑了几声,惹得身边的女人看了她好几眼。
“没事。大家心里肯定都高兴,我也懒得端着。”元岁摆了摆手,“确定六指那边已经明确的提出‘议和’两个字了么?”
“您如果想参加未来这场有纪念意义的和解大会,我第一个表示欢迎。”女人带着非常得体的笑容,渐渐靠近和元岁脸对着脸,然后压低声音说到,“我相信,明世先生肯定也会很乐意看到您。”
“原来是你呀。”元岁一挑眉,不过也没就此多说什么,只顺带着眉飞色舞地问到,“能不能冒昧地问一下,你跟他是什么关系呀。”
女人在她耳边吸了口气,真心地笑了笑,俏皮地回应到:“你猜。”
“都是些有故事的人呀。”元岁看她一眼,不再追问,转而去跟另几个大老爷们谈天论地去了。
一百米以外,凌夙诚站在一个被炸塌了一半的楼顶,冲着那个小小的身影出神。
真的到了这个时候,他却又开始不自觉地犹豫起来。
元岁的改变是摆在明面上且理所当然的。自己很有可能已经错过了她最无助最迷茫的时间段,只能目送这个成长极其迅速的女孩儿蹦蹦跳跳地一路跑远。
如果要打招呼的话,他应该怎么开头呢?干巴巴的问候,无声的泪水,还是一个不断收紧的拥抱?
脱队整整一下午,队长正在耳麦里扯着嗓子点名批评他。即便自己是个在常人眼里经常采取冒险行动的人,但今天依旧是凌夙诚二十几天里最冒冒失失的日子。
他带着自己都无法理解的笑意,一动不动地凝望远处那个因为一点小事拉长着脸跟人拌嘴的女孩儿。
这种既温暖又古怪的气氛持续了十分钟以上,直到元岁忽然毫无预兆的回头,两人穿越无数攒动的脑袋,直直地四目相对。
“凌夙诚?凌夙诚!”
口气很快从疑问变成感叹。凌夙诚看见那个女孩儿一头冲向这边,全然不顾身后一群满脸疑惑的人。线绳像是礼花一样在空中炸开,凌夙诚伸出手,在元岁一头扎自己怀里之前主动抱住了她。
领口被泪水彻底沾湿的时候,他知道自己什么也不用说了。唯一能做的只剩下轻轻拍元岁抽动不止的背给她顺气,以免她直接脱力晕过去。
“我……我好想你啊!”还是元岁更主动一点。
“我知道。”凌夙诚蹭了蹭她的头,“辛苦了。”
-
半年之后,圣诞夜。元岁特意提前两小时来到海边,结果在看清沙滩上那个影子时,差点又气的转头就走。
约会又不是开会,这人究竟多执着于不让自己先过来等着呀,警察局平时的工作都这么闲的吗?
她原本正抱着手赌气。结果恰好目睹一个小女孩儿从自己面前跑过,接着失去平衡一头栽倒在沙地里。
“诶诶,小心一点啊你。”元岁像拔萝卜似的把人拽了出来,“别急着揉眼睛,小心让沙子卡进去。”
结果小女孩儿非但没听她的劝告,反而揉的更用力了。元岁不得不半蹲下来把她挥动的手牢牢攥住,结果偶然地现了一个留在手指之间的疤痕。
小女孩儿也反应过来,带着点畏惧的表情咬了咬嘴唇,抽出手打算跑走,结果眼前的姐姐只是稍稍叹了口气,随即在自己的脑瓜上揉了揉。
“不用做到这个地步的。都过去了。”元岁贴在她的耳边,用六指的语言轻声安慰了一句,接着主动转身,走远好几步之后才又回头冲小女孩儿挥挥手。
小女孩儿沉默了很久,终于在她彻底走远之后,露出了一个和外表年龄相比略显成熟的笑容。
各色的烟火在夜空中依次炸开。海滩立刻变得明亮如同白昼。
“你看。”凌夙诚指了指天空,只得到了一个圆圆的白眼。
于是他叹了口气,主动上前牵住了那支有点凉的手,轻声问到:“不是说有点感冒了吗?怎么还是穿的这么少。”
“约会嘛,当时是故意穿给你看的呀。”元岁很不淑女的把裙摆向上一拎,“看我这么不容易,你却还惹我生气。”
“……我就比你早来三分钟而已。”凌夙诚眨眨眼睛,又有点心虚地纠正到,“最多五分钟。”
“好吧,无所谓了。”元岁用脚在沙地里刨了个坑,不一会儿还是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