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缠藤越来越多,越来越紧实,她只觉快要窒息而死,大口大口呼吸着越来越稀薄的空气,到最后,终于连喘息的力气都不再有。
她猛然惊醒,坐了起来。梦里的情景如同就在眼前,她余悸未尽地将头埋在双手上,大口大口呼吸着。
良久,才从余悸里醒过神来,晓得这只是一个梦,只不过是可怕得有些真实罢了。
偏头看看,身边皿晔依旧睡得沉酣,借着桌上燃得只剩一点微火的清幽灯光,可以看见皿晔的脸上浮着些潮红,她探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已经不热了,她长长舒了一口气。
热度退了,说明药起作用了。药能起作用,便说明他不是得了瘟疫。只要不是瘟疫,就放心了。
苏郁岐起身趿拉了鞋子,到桌前倒了一杯凉茶,灌了一大口,凉茶下肚,神清气爽了许多。
猛一回头,却见窗上映出一条长长的影子。苏郁岐心下疑惑,穿好了靴子,轻手轻脚开了房门,却见廊下立的是皿铮。
相较于皿忌,皿铮生得更清秀些,性子也似更温和些。其实这二人的性子都像极了皿晔,淡漠又疏离。大约正应了那句近朱赤,近墨黑,近皿晔则淡泊疏离。
东天之上,长庚星忽明忽灭,星子周围,已经露出鱼肚白。皿铮深深一揖,怕扰到房中的皿晔,放轻了声音:“王爷。”
苏郁岐走到他面前,和声道:“怎么那么早就换班了?生了什么事吗?”
皿铮故意立于窗下,显然是有要事奏报,大约又怕扰到皿晔,所以才没有出声。
皿铮压着嗓子:“东城的事情闹大了。那些人为了逃出去,与苏管家带去的人生冲突,被苏管家镇压下来之后,回到坊间便开始放火烧房舍,抢劫百姓,甚至,还杀了数名反抗的百姓。苏管家带人去镇压,但那些人人数不少,一直到现在,苏管家还没有回来。皿忌召集了几个诛心阁的兄弟过去,也还没有回来。”
苏郁岐脸色沉如水,回头看了一眼房间,吩咐道:“守好你们主子,他要是出事,我唯你是问。天亮以后,记得督促他服药。我先去东城看看。”
皿铮点点头:“王爷放心,我会守好主子的。您也小心些。”
苏郁岐只点了点头,疾步往外走去。
晨光微曦,她单薄瘦削的身影映在灰白的天光里,愈显得冷肃。
在门口骑了马,飞奔东城。离得东城尚有一段距离,便看见天边红彤彤一片,火光冲天。再往近了,一股浓重的焦糊味刺鼻而来,紧跟着噼啪声也入耳,愈是靠近,苏郁岐心里的愤怒便愈是不可遏止。
靠近了,只见数百间民居都陷在了火海里,想救都不能了。
这一片区域不是重灾区,大部分的居民都还没有离开,火海中甚至都还有百姓为了抢出自家的财产,陷入大火包围,挣扎一阵过后,便缓缓倒下去,葬生于火海之中。
苏郁岐在乱窜的人群中现苏甲的身影,疾步走上前去,“苏甲!”
苏甲转回头来,蹙眉:“王,您怎么来了?这里混乱,您还是离这里远点。我来处理就好。”
“你处理个屁!”苏郁岐气得爆了一句粗口。
苏甲一向护她跟母鸡护鸡崽儿似的,即便是以前在战场上,也是恨不能把她护在蛋壳里,不许她接触危险。但他终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凭他一己之力,压根挡不住奔着她而来的暴风骤雨。
而她,终究是要自己承担这一切。
“分一部分人疏散百姓,另一部分人,将纵火杀人犯们都给本王捉拿归案!意图抵抗的,格杀勿论!”
苏郁岐冷声下了命令。
“得命!”苏甲极有气势地应了一声,转过身,吩咐身边的两个军中统领,“一队去疏散人群,一队去抓捕纵火杀人犯!胆敢有抵抗者,格杀勿论!”
苏郁岐一向做事利落干脆,命令也下得干脆,一句话,就已经将罪名扣得实实在在,想要逆转都不能了。
上千的军卒,分作两队,一队赶去疏散群众,另一队则纷纷亮出刀兵,杀向那些正纷纷逃窜的纵火者。
苏郁岐面色沉冷,冷眼看着糟乱的场面,忽然一个被军卒追着的人慌乱之中没头没脸地撞了过来,她被撞了一下,抬眼看时,只见那人手中握着一把尺长的匕,火光下匕闪着寒光,朝着她的脖颈就横了过来。
苏郁岐一动没动,任由那人挟持了自己,威胁那名追他的军卒,“不要过来!过来我就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