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她都已经把那些话忘得一干二净,此时却又不知道为何,那些话全又一股脑跑了出来。
“郁儿,给宝宝起个名字吧。”
“这么早?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怎么起?”
“先起着嘛。免得到时候临阵才磨枪,起不到好的名字。”
“随你吧。”
“郁儿,如果是男孩儿,就叫苏辰吧,辰龙的辰。如果是女孩儿,就叫苏晨,早晨的晨。”
“你不必迁就我的,第一个孩子,一定要姓皿。子随父姓,古来规矩。”
“等以后再有了孩子,再姓皿不迟,第一个一定要姓苏。这件事无需再商量,由我决定。”
她想,如果这个孩子有幸活到出生,届时再说。便没有和他再争执。
他又说:“郁儿,你如今有了身孕,万不可再上战场。将来若是要打仗,就让祁云湘去带兵吧。他的大才,委屈在朝堂上太可惜了。”
“那可不是我说了算的。”
“你如今出来,多玩几天,待起兵之后再回去不就得了?”
“玄临,你不是说今天不谈公事吗?”
“白天不谈,现在不是晚上了吗?”
“……”
“明日我要去见皿鹿,拿下皿家家主的位置,你就不要跟我去了,我让人陪你去西山游玩。”
“又爬山?我还有着身孕呢。”
“西山可以坐轿子上去。西山的风景秀美,这个时节,山上还有苹果,酸甜可口,你现在胃口不好,可以去尝尝鲜。”
“不想去,我陪你去见皿鹿。”
“不,你要听我的。这件事不要和我争执。”
“你今晚已经有多少件事唯你独尊的了?”
“没办法,谁让我是你的夫君呢?”
现在想想,他那分明是在留遗言。孩子姓苏,务必要念在他是她夫君的份儿上,不再回去参与朝政,去西山隐居避世,将孩子生下来。
皿玄临,你以为,你留了遗言,我就一定要听吗?你忘了我是谁了,我是雨师的大司马,我十二岁上战场,立下战功无数,从一个小将军,成为统领全军的大元帅,带领几十万兵历经三年时间打败毛民,你以为,我会耽于你的儿女私情?
苏郁岐从地上爬了起来,抹了一把泪水,“宁山,进来。”
一直守在门外的宁山推门进来,顺手又关上了门。
看见苏郁岐一脸冷肃恰如冰霜一般,宁山怔了一怔,但很快就恢复如常:“王,您吩咐。”
“京师如何?”她竟没有再提皿晔半个字。
宁山微微一怔,但还是回答了她的话:“回王的话,清荷姑娘假扮了您之后,称病家中,没有上朝。裴山青没有任何动静,甚至比平日还要谨慎些。安陈王倒是去府上看望过您一回,清荷和他聊了几句,暂时看,安陈王应该没有怀疑那个是假的您。至于那位云湘王……一直酗酒,他府上的阿顿去找过您几回,希望您去劝一劝他,清荷没有去。此外,朝中大臣们都有些惶惶,看来,都闻到了些风声。或者说,大多数人暗中都被要求过站队。”
苏郁岐听完面无表情,沉默了一瞬,道:“即刻回京师。”
“回京师?”宁山愣怔地看着苏郁岐。
此时此刻的苏郁岐,绝对是那个铁血杀伐的苏小王爷又回来了。
苏郁岐连一句解释都没有,只命令道:“给你一刻钟时间,回去打点行装。一刻钟后,门口见。”
宁山不敢怠慢,赶回去收拾行装了。
苏郁岐将身上凌乱的衣裳整理妥当,去梳洗架前将满是泪痕的脸洗了,又将头简单梳理了,用一条绢带在尾绑了。她不会梳那些花样繁琐的髻,也就只能这样绑一下就罢了。
收拾妥当去大门口,恰好宁山也收拾妥当了出来,见她仍旧是女装,心里虽然觉得诧异,但没有多问。
出门上马,疾奔如飞,半个时辰之后,途经西山。苏郁岐远远望着葱翠的西山,忽勒住了马缰,道:“他昨夜让我到西山来看看景致,别处都已到了秋色满山的时节,这里却还是一派浓翆,他倒是没骗我。”
宁山也眺望远处葱翠山峰,感叹道:“倘若能在这葱茏玉翠里过一生,不问世事,也算是一场无憾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