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海棠花瓣在我眼前飘下,落在地上。
我怔怔立着,不敢相信刚才听到的话语。
“……你说谁?”
“沉新神君,”似乎是嫌说得还不够清楚,问露似笑非笑地又加了一句,“就是今晚上坐你身旁的那个人。”
“你说沉新?”直到和问露那双笑得弯弯的眼对上,我才猛地从愣怔中惊醒过来,想要笑,却现笑不出来,喉咙处有些苦涩地紧,双手盖在腹部,不住地交叉摩挲着手指,咬唇道,“你是说那个家伙?……你怎么会喜欢他?他一点都不惹人喜欢。”顿了顿,我又低声道,“讨厌死了。”
“怎么会讨厌呢?”问露笑得轻缓,目光温和无比,她看着我,轻声说道,“那样一个皑雪皎月,衣袂飘飘的人,很难让人不喜欢吧……”
我定定地看着她,有些怔忪,心口像是被一块大石压住,闷闷的。“是吗……我不知道,你喜欢的竟是他……怎么会……”
“听碧,有一件事,我从未对任何人说过。”我神思混乱,正心绪纷纷的时候,就听她又道,“我虽然拜入了昆仑虚,但当年我却是奔着苍穹去的,毕竟苍穹比昆仑虚名气更大,也更让我向往。只是和我一同去的意然通过了入山考核,被收为了弟子,我却在第三关试炼中入了障,被苍穹拒之门外,才来到了昆仑虚。这种行为很不齿吧?若是被师尊知晓了,我就该被逐出师门了。”
我怔怔地摇了摇头,思绪还沉浸在她刚才说的喜欢沉新一事中,没有缓过来,只是在听到意然二字时心中一动:“意然?……她是你的朋友?”
这回轮到她惊讶了,“你认识她?”不待我回答,她就又恍然一笑,“是了,今晚她也来了这流神宫,和你们碰上也不惊讶。怪不得我之前观她神色一直不佳,原是见到了你和沉新携手同来……是,她和我是多年交好的友人,当初我就是因为她在天宫一事才去找夫君算账的,没想到却把我自己赔进去了。”
我脑中一团浆糊,流初问露沉新意然,这四个人的面孔在我眼前交替浮现,一张一张,都快把我给绕晕了。
“你和她……都喜欢沉新?”
这也……太——
我犹犹豫豫地想问又不敢问,问露看见我这般模样,倒是笑了起来:“很不可思议?两个人同时喜欢上一个人?但是,听碧,你要知道,这三清虽说神仙漫天,能像沉新神君这般仙风傲骨、不为他人之所动又自有一套为人行事的准则的,不出十人。不说整个三清,就说苍穹,倾慕于他的,也会只多不少。”
“……这样……”
“其实我现在和昆仑虚也已经淡了许多了,当年你被迫离开一事,到底还在我心里留下了阴影,昆仑虚一日被那人所掌,就一日……算了,这些子破事不说也罢。”她顿了顿,看向我笑道,“我知道你嘴上不说,但心里一定很在意我刚才说的话,其实你也不用担心,我是曾经喜欢过沉新神君,但我现在已经不喜欢他了。他身为锦华神尊的大弟子,我和意然当年前去拜师,就是在他手底下考核的,我当时入障,被戾气所伤,差点掉入岩炉,就是他救了我的。”
我脑子一片糊,好像听明白了她在说什么,又什么都没有听见:“你就是那个时候喜欢上他的?”
“或许吧……我后来借着看望旧友之名没少去苍穹,也曾用报答当日救命之恩的借口接近过他几次,只是都没有下文。他对我就像对待其他的师妹一般,没有因为我是昆仑虚弟子而不屑跟我搭话,但也没有对我特别……就像是对待一个不是陌生人的陌生人吧。”
“你……就是因为这个,才不喜欢他的?”
她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也不全是。我当时虽然心灰,却没有意冷,毕竟那是我第一次喜欢上的人,我也曾信心满满,雄心勃勃,想着就这么十年如一日地对待他,他总会喜欢我的,直到有一天,我听到了他和他师弟的对话。”
我心一跳:“他们说了什么?”
问露一笑:“他那师弟问他,我一直来苍穹,又对他情意不变,长得也还算好,就问他对我有没有一点点的心动。”
我喉咙紧,忙问道:“他怎么说?”
她笑着偏头看了我一眼。
我一愣,立刻收回急切的目光,双颊一烫,有一种心事被看穿的感觉,喃喃道:“我、我就问问……”
我这话说得很轻,也不知说给谁听。
问露就从善如流地一笑,道:“他说啊……我的情意,他也看出来了,但是他在言谈中故意疏离我,为的就是让我早日看清他并非良配,去寻找真正属于我的那个人。”
我没想到沉新的回答竟是这个,不由有些愣怔:“他没说他不喜欢你的原因吗?”
“你希望听到?”她反问我,“他不喜欢我的原因有两种,一个是我不入他的眼,一个是他已经有了心上人,你希望听到哪个?”
我登时张口结舌。
愣了半晌,我眨了眨眼,缓缓低下头去,低声说道:“问露,我不是来问你这个的,你别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了。”
“无关紧要?”她一字字地缓缓念出来,一双宁静蕴涵的眼望向我,唇角带笑,“你是这样想的?”
我定定道:“我是来问你的事的,不是来问沉新的事的。”
对,我来找她只是为了她嫁给流初一事,其他的事与我无关,我也本不该听。
至于这一颗乱跳的心,就当做是因为听到了这么多往事而稍显激动的吧。
问露就又是一笑:“好吧,你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强求。我们就来谈谈我的事……你是想问我,我嫁给阿初,会不会过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