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惊,眼看着四周的景象随着他的迈步模糊了一瞬,正当我以为他又要带我们到司徒令一生中的哪一段时,耳边突然放大的嘈杂声吓了我一跳。
原来他并没有施法把我们又带到那一段时间,而是扭转了我们所处之地,把我们从假山高处带到了筵席的中心。
此刻正值夜半,月华高挂,宫灯耀目,以燕景帝和谢后为的文武百官在两侧一字排开,都在热热闹闹地喝着酒或是吟诗、或是颂德、或是赏月。许是因为刚打了胜仗的关系,在座之人俱都笑意满满、红光满面,看来这燕景帝治下有方啊,这宴会的气氛比起公子庭举办的要好的太多,虽然说不准公子庭那会儿人人战战兢兢是否是因为洛玄的缘故,但就这筵席的氛围,就可以看出这燕景帝还算是个有能力的皇帝,怪不得大燕的国运会在他治理期间蒸蒸日上,虽说这人在后宫方面是没脑子了些,但看来帝王之术还是有的。
唔,话说回来,若是当初司徒令没有毒身亡,而是活了下来,燕景帝因此误以为是谢后争宠而废后,郭氏称后,现如今又会是哪一幅光景?
“郭氏虽为人不淑,却也分得清轻重缓急,”在我随口说出心中疑问后,司命解释道,“于国家大事上,她并不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所以若是司徒令命格不变,大燕的国运也不会有所更改,照样会日渐雄起,只是时间会长一些。”
“长?”
他颔:“谢后出自谢家,谢家满门与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谢家早年因为行事嚣张早已得燕景帝忌惮,谢后一朝被废,谢家自然也失去了帝心,就此没落下来,谢醉之更不会在十五岁就得到燕景帝青眼,在谢后的授意下准许他带兵出征。在我原本撰写的命格中,他身为没落的名门子弟一直郁郁不得志,直到年逾三十后才从沙场的摸爬滚打中干出一些成绩,被刘师廊赏识,之后才逐渐升官,直到三十又五,他才在燕景帝下令全军西进时领了他平生第一次兵,收复两处失地,这才得燕景帝青眼,从此以后平步青云起来。”
沉新就感叹了一声:“看来这谢公原先的生平还挺艰难险阻的啊,这么说来,还是要多亏了那位游方散士,你二哥才不至于在这一世中郁闷多年?”
“反正我原本就是给他这么定命格的,他要怪罪也怪不到我头上,定他罪的是我父君,又不是我。”司命不在乎地一笑。
“所以……”我赶在沉新开口之前说道,“现在大燕的命格因为司徒令被提前了?”
“算是吧。谢醉之收复的失地在我的司命簿中直到他三十三那一年才该收复,因为司徒令身死,谢后没有失宠,谢氏一族才继续了满门荣耀,也因此谢醉之早在十二岁便被他叔父带到了羽林营中,又因为谢后进言,燕景帝就让他跟随谢何甄领兵出征作战,原本只是想让他历练历练,没想到会让大燕最重要的两处天险给收复了,这对大燕来说是意外之喜,也因此谢醉之从此之后一路封官加爵,在朝堂一时风头无两。”
我点点头,想了想,又道:“大燕提前收复失地大败了西寇,这对它的国运有什么影响吗?对天道又有什么影响?”
“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但……”司命有些疑惑地摇了摇头,“大燕现在尚未灭亡,我无法得知此后的事,但从这一段历史来看,谢醉之命格因司徒令而随之更改于国运和天道都是没有影响的,原本司徒令因为要远嫁西土才能带来的二十年安定,谢醉之只用三年就做到了,他打得西寇毫无还手之力,秦廊以西直到大贝草原全都被收入大燕版图之中,原本的边疆因此成了内地,生活自然比原先要和平安定不少。要说影响,也就只有他们两个之间的姻缘了。不过逆天改命只为成就一段姻缘——”
他笑着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不过他不说我也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冒着被天谴的危险逆天改命只为成就一段姻缘,那个人若非对问露或是流初爱得深沉,就是脑子有毛病。而就现在看来,他既不对问露爱得深沉也不对流初爱得深沉,脑子更是比一般人要聪明不少,所以他逆天改命肯定不是为了这个。
可那又是为了什么呢?
就在我苦思冥想时,燕景帝忽如其来的问询打断了我的思路。
“醉之,你为我大燕收复了秦廊二地,是我大燕的大功臣!朕命人给你建造了一座将军府,用的俱是全京城最好的东西,所需的一应物什应有尽有。醉之啊,这将军府建了,将军也有了,你是不是该给将军府找一位女主人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