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点点头:“恐怕如此。”
……好啊,搞了半天原来只有我一个人没看出来?
我郁卒了片刻,又重新打起精神,开始思量谢醉之和问露摊牌的用意来:“自从司徒令为他取心头血后已经将近一年了,一年他都没有说出来,为什么今天说出来了?而且他会怎么想问露?是精怪附身,还是——”
说到这里,我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想起了洛玄。
真是怪了,明明谢醉之和洛玄的情况完全不一样,我怎么就把他们两个想到一块去了?
沉新淡淡道:“继续看。”
谢醉之轻声问出那句话后,问露的神情明显可见地一滞:“夫君……是什么意思?”
她说话时目光闪躲,明显是心虚之相,我原本以为谢醉之会勃然大怒,逼问露说实话,没想到他却道:“你不要怕,我并无它意。”他温和一笑,“我知道你是令儿,但我知道,你又不全是令儿。道长在临走前对我说过,有些人会在取了心头血之后忆起上辈子的前尘往事,你在那几天之后情绪大变,想必……就是恢复了前世记忆吧。”
听见道长二字,问露脸色大变:“道长?他跟你说的?他还说了什么?!”
谢醉之一愣:“就这个,没什么了。怎么了?”他打量着问露,“你的脸色很差。”
“……我没事。”问露过了一会儿才平静下来,她将谢醉之抚在她面上的手拿下,双手握住,紧张道,“我只是……只是没想到他会对你说这些。”
“我也没想到,”谢醉之的神情有一瞬间的黯然,“失却心头血竟会让人恢复前世记忆,令儿,你在那几个月对我避之不及,就是因为这个?”
问露冷笑一声:“你信了?”
“我不得不信。”他道,“那日前后,你对我的态度大变,就好比现在,你会对我冷笑,令儿却从不会。”
问露过了好一会儿才“哦”了一声:“我明白了。”
“你明白?你明白什么了?”谢醉之眉头一皱,“令儿,你别乱想……我实话告诉你吧,当时道长告诉我这些,我也是不信的,若人人都能想起他前世的事情,那这世道还不乱了套了,只是当道长说出我梦中一一所见时,我却是不得不信了。”
“……你梦中?”
谢醉之点了点头:“是,我从在那段我昏迷不醒的时间里,我总是看到很多零碎的片段,醒来后仔细一回忆,我就现我梦中的那些情景都很古旧,那里的人饮酒用的是三足的酒爵,用来看书的东西也都是些竹简和丝帛,还有一把和我手中的洛家刀很相似的黑色长刀……总之,梦中的情景很零散,年代也很久远,但我却记得清清楚楚。我觉得奇怪,便去问了道长,道长说,是因为西土人的魇术将我的前世记忆引出来了,我梦中所见的那些正是我前世所经所历,就连我手中这把洛家刀,也是当年洛恒公特意命人给我打造的。”
经过之前接二连三的出人意表之事,我对谢醉之和司徒令这对苦命鸳鸯能经历什么事已经不再惊讶了,因此,当我听到谢醉之竟然梦见了洛玄的事后,我很是淡定地对沉新比了一个洛玄的口型,并无任何惊呼或是震惊之色。
沉新点点头,示意他听到了。
“前世?你的前世?”问露摇摇头,似乎觉得很是荒谬,“你怎么会有那样的前世,他居然这样骗你。夫君,你听着,那个道长居心叵测,他说的话,你一句也不要相信。”
“好,只要你说,我就信。”谢醉之看上去有些不解,但还是一口就应了下来,“我会把他跟我说的都忘了,只是……令儿,自从半年前你救了我之后,就性情大变,看我的神情不似以往……这到底是为什么?”
问露就沉默了。
半晌,她垂下眸,道:“我……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谢醉之眉一蹙,但什么都没问,让问露继续说了下去。
“虽然,我叫你不要相信那个人说的一句话,但有一事,他说对了。”问露道,“我恢复了以前的记忆。”
“前世?”谢醉之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干涩。
“差不多……我的前世和今生差别很大,今生,我为父皇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女儿,是大燕的永安公主,但在前世,我只是一个孤女罢了。”说到此处,问露微有些失神,“独自一个人面对风雨的日子不算太可怕,却很孤单。后来,我认识了一个朋友,她也和我一样,自幼无父无母,她比我要胆小得多,我便一直以长姐自居,照顾着她。直到有一天,她跟我说,她要去拜师学艺,我便想,一个人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下去也不是个头,就跟着她一道去了那里,想着就算不能出人头地,也能结交几个志同道合的友人,不再只影一人。”
谢醉之叹息一声:“这世道岂是一个孤女能忍受的,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就遇见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