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背对着他,没有说话。
这几炷香我在之前就细细闻过,的确是没闻到什么其它的味道,但他的话有几分是能信的?他会这么好心?就算好心,那也是为了日后能更好地害人而已,是以我都懒得理他,随他一个人在那自言自语去。
只不过这世间似乎没什么是能让苏晋感到尴尬的,我对他不搭不理,他也毫不在乎:“看来公主是不想和我多说了,那我也就不强人所难了,我就此告辞,还请公主好生休息。”
切,走了最好,我还乐得清静。
身后沉寂了片刻,正当我以为他已经走了时,他的声音复又响起:“引魂灯于九日后出世,到时我会来请公主前去相助,还望公主早作准备。”
九日后?还要那么久?
引魂灯一旦出世,人间就算不大乱,这座覆河城也会大乱,到时天道把这笔账算在我头上就不好了,我得在它出世前想办法离开这里或是联系上爹娘他们,还有九天……一定会有办法的。
“对了,还有一事。”我正思索着离开之法,就听苏晋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地道,“方才公主一番良言,苏晋深受启,公主说得对,既然我请公主来了,就当让公主息了离开这里的心思,不该放任公主出去胡乱转悠,免得徒生事端。”
意识到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后,我猛然转身:“你——”
“这宅子里的结界与前些日子在海船上的结界一样,都是以水为基,化了屏障出来的。”苏晋面若冠玉,对我笑得温和无比,他缓缓道,“公主身为龙女,按理来说是不会被这结界所伤的,只是今时不同往日,现下此宅的结界乃是以覆河城水为基,这覆河城中水流五行与外界多有不同,且死气环绕,我也不知道这结界会不会伤着公主,但以防万一,公主还是不要靠近的好,免得受了什么伤,到时……可就又是一场麻烦了。”
我怒瞪着他,气极反笑:“苏晋,你好,你好啊……”
“我说过了,公主的良言,我都会记在心里。既然公主想要结界,那我自然也是恭敬不如从命。”他对我微一颔,端的是风度翩翩,“这接下来的九日,还要劳烦公主好好地待在这宅子中。我听闻公主素来以丹青闻名,工笔画技无人可出其右,只是仓促之间,实在找不出一套上佳的画具来,画具若有残缺,那还不如不画,只好请公主委屈一些,暂且在这屋里待着。我若是遇到了一套齐全上品的画具,或许会给公主送过来,只是这覆河城一向不与外界连通,所用之物与今世多有径庭,怕是找不出公主惯用的那套画具来。公主若实在无聊,还是请抚琴吧,这一把芙蓉谣当世难得,公主放心,我不会对它做手脚。我言尽于此,望公主好生思量,告辞了。”
话毕,他轻飘飘瞥了我一眼,一言不地转身往门口走去。
门口处原先并没有结界,可就在他走过以后,一道跟海船上一模一样的结界就悄无声息地盖了下来,封住了大门,我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结界后,气得牙都快咬碎了。
他还真的设了结界?!
那我岂不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他还真是厉害啊!
我气得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转悠了半天,有心想上前去试着闯一闯那结界,但每当我走到结界跟前,我就会想起苏晋临走前跟我说的话,原本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跨出去的脚就又收了回来,如此反复了数次。
没错,我怕了,我现在是魂魄之身,比不得之前那样有一层厚厚的龙鳞和龙皮护着,苏晋的法力何其厉害,他要是铁了心不想让我出去,我就算是魂飞魄散了也出不去,虽然他在得到引魂灯之前不会让我出什么大事,可那也不代表他不会对我怎么样,受伤却安分的我总比一直上蹿下跳不安分的我要来得好多了。
简直可恶!
我气得下意识就觉得胃痛,当我想起我只是魂魄之体而非肉身后,那股胃痛的感觉就更强烈了。
这都是什么事!我怎么就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呢,摊上了这么一件大好事!
就这么在屋子里转了半天,我眼睁睁看着日头逐渐落下,日光也不再耀眼夺目,看着日落西山,夜色降临,直到夜幕完全覆盖住了天际,也没敢去硬闯那结界,法子更是一个都没想到。
我抱膝坐在门槛上,呆呆地盯着那近在咫尺的结界看。
院中静谧无声,四周一片黑暗,夜沉如水,我的心也跟着这夜幕一道沉入了水中。
都怪我这张臭嘴,说什么话不好,非要跟他抬杠,说什么有本事就困住我的话,现在好了,苏晋真的给我来了这么一道结界,我连出都出不去,还怎么让人去通风报信?
话说回来,这宅子里有没有活水?若有活水……若有活水,苏晋早就封了它的源头,哪还能轮到我去找!
想到此,我就泄气地叹了一口气。
“漫漫长夜,姑娘你无心睡眠,却坐在门口处幽幽地唉声叹气,连蜡烛也不点一根,莫非是想学那话本中的奈果娘子,准备吓死哪个倒霉的书生?”
一口气才落下,一个含笑的声音就在我身后响了起来。
我猛地一怔。
这个声音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