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神色微变,出了房门,走到窗前,推开一点,向下看去。
只见客栈两边的街上有建虏士兵巡逻,盘查来往的人,客栈大门前也有建虏士兵站着,盯着进出的客人。
周正眉头皱起,心里狐疑,目光看向黄维怀的房门。
黄维怀一脸铁青的回来,莫非与他有关?宴席取消了,为什么?
周正看着紧跟着他的卫兵,道:“将饭菜送我房里。”
说完,他直接走向黄维怀的班房,伸手敲门。
黄维怀打开门,依旧一脸难看,看到周正就更加难看了,冷声道:“没什么事就待在房里,有安排我会通知你。”
周正面上有一丝凝重,道:“出了什么事情?我们客栈被建虏士兵包围了。”
黄维怀显然知道了,眉头越皱,刚要张口呵斥,旋即脸角抽了下,道:“进来吧。”
周正心下预感不好,迈步进去。
黄维怀顺手关门,看到不少目光,沉声道:“没什么事情,安生待着。”
说完,他关上门。
外面与他们一起来的人不少,不由得面面相窥,继而神色慌乱的窃窃私语。
他们这一趟本就充满凶险,现在,是应验了吗?建虏要杀他们,他们回不去了吗?
外面慌乱一片,屋内黄维怀与周正在小桌上对坐。
黄维怀一片凝色,眉头紧拧,目中尽皆是愤怒之色。
周正等了片刻,见他不说话,问道:“与济尔哈朗有关?”
黄维怀深吐了口气,道:“黄台吉改了口,他要求袁大人退出大小凌河,明金边界在松山一线。还要求朝廷每年给‘赏赐’五万白银,十万石粮食,还要求撤除东江镇……”
周正眼皮不禁跳了跳,连忙问道:“你们当初是怎么约定的?”
黄维怀本不想与周正说这些,但周正毕竟是副使,现在事情有变,两人可能要死在沈阳,也就索性开口道:“没有具体约定,就是双方休战,袁大人需要时间修整宁锦等城池,布置防御。黄台吉刚刚上位,也需要时间,双方约定了两年休战的时限。”
周正听着,越不安。
济尔哈朗突然回沈阳,继而黄台吉狮子大开口,这预示着黄台吉整顿内部非常顺利,已经基本掌握大权,与袁崇焕的两年之约,可能已是一句废话!
周正不知道黄维怀是否意识到这一点,还是只是因为无法完成和谈,被建虏扣押而恼怒。
周正思索一阵,看着黄维怀道:“如果黄台吉的要求得不到满足,他会不会兵攻打宁锦?”
黄维怀一怔,顿了片刻,摇头道:“建虏的大军现在在征讨朝鲜,想要回师,再进攻宁锦,起码也要七八月。那时袁大人已经准备差不多,皮岛的毛文龙也恢复过来,建虏不敢放肆。”
周正神色凝重,打仗都要这么算,努尔哈赤哪里能起得来?
大明朝的知兵能将不少,但军队的一举一动却由不得那些将帅,而是朝廷的那些大人们。
甚至于,那些大人们也不能做主,而是舆论,比如,眼前的黄维怀,若是他上书对一战事表看法,跟风云集,那么前线的将帅就不得不按他们说的做。
孙传庭当初固守潼关,结果言官疯狂上书弹劾,指责孙传庭‘畏战’不前,崇祯,朝廷一个劲的逼迫孙传庭出战,孙传庭不得不出,结果大败而死。
死后,言官们继续弹劾,说孙传庭是诈死脱身,不但一点追封没有,甚至于还逼死了孙传庭一家。
大明朝廷的昏聩,无过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