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清郑甚至下意识的要起身相送,忽然想到身份,又板着脸坐了回去。
周正回到他的班房,里面的桌子,柜子,椅子,甚至门都被换过了。
姚童顺拎着着一壶茶进来,笑着道:“大人,之前那帮人都弄坏了,小人给你换的。”
之前都察院连翻调查周正,这间班房差点被挖地三尺。
周正没有在意这些,接过他的茶,道:“台里都有什么事情?”
姚童顺站在周正身前,道:“倒是没什么大事,新台长对都察院进行了几番整肃,换了一大批人,不过大人没有被牵累,事务什么的都已经归还过来。”
曹思诚是新任的左都御史,铁杆的阉党。
周正喝了口茶,道:“辽东有什么消息?”
姚童顺回忆了一番,道:“建虏撤兵就没有其他什么消息了,辽东的大人们预计七月中到京。”
七月中到京,那就是领赏来了。
周正不关心这个,问道:“东江镇呢?”
姚童顺一怔,道:“没有东江镇的消息,毕竟建虏撤兵才十多天的功夫,辽东的具体情况还没有整理上报。”
周正想想也是,道:“朝廷里近来有什么动静?”
朝廷里就多了,姚童顺看着周正道:“大人指的是哪一方面?”
周正道:“你认为与我有关的。”
姚童顺回忆了一会儿,道:“大人,按理说出使辽东归来会有奖赏,尤其是带回来那则消息,现在论功行赏应该有大人的份,但不知道为什么,朝野没人讨论这件事,一点风声都没有。”
“不奇怪。”
周正道。他两次上朝,将阉党,东林党都给得罪了,没找他麻烦就不错,想要得到封赏,那是门也没有。
周正说完这一句,看着桌上一堆的文书,道:“你盯一下,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通知我。”
姚童顺连忙道:“是大人。”
姚童顺也是知道周正父子曾被天启叫进宫,尽管后面没有什么封赏出现,但这种‘天眷’,还是让很多人对周家很看好,积极投资。
姚童顺这种都察院小吏,本就是周正班房的人,现在自然更加殷勤,期待。
周正拿过手边的一个文书,开始继续他的事情。
周正只是一个监察御史,除非十分记恨他的人,不然没谁会在意他。再次回到都察院,无声无息,并没有任何风浪。
临近下班的时候,胡清郑突然来到周正班房,一脸的紧张肃色。
周正与他关系特别,没有那么明显的上下级之分,给他倒了杯茶,道:“生什么事情了?”
胡清郑眉头紧拧,道:“李国普上书弹劾魏忠贤,称他结党营私,争功诿过,祸乱朝纲。”
周正眉头一挑,现在还有人敢公然弹劾魏忠贤?胡清郑的话,只怕还是悠着说,现在弹劾,动辄就是十几二十条大罪,何况是魏忠贤。
李国普这个名字周正隐约有些印象,道:“这个人是谁?”
胡清郑看着周正,胖脸犹豫一番,道:“少詹事,日讲官。”
周正哦的微微点头,若有所思。
所谓的日讲官,就是按照礼法,宫里每个月要有几次讲经,皇帝都要认真听的。
这些人是翰林出身,往往是给太子或者皇长子授课,因此,无意外,太子或者皇长子继位,这些人就是内阁的班底。
周正已经想起来这个人了,未来的一位辅。
这个人选择在这个时候上书弹劾魏忠贤,是看准了时机,还是一腔热血?
胡清郑见周正不说话,又接了一句,道:“我与他沾亲。”
周正这会儿明白胡清郑来的目的了,道:“你是要一起上书弹劾?”
胡清郑胖脸纠结难受,小眼睛看着周正不说话。
阉党现在的权势熏天,哪里还有人敢公然上书弹劾?前面那么多尸体,血还没干,血腥气弥漫整个京城!
何况,现在辽东大胜,魏忠贤揽功,大肆封赏,阉党气冲星云,谁敢在这个时候撸老虎须?
周正知道胡清郑胆小怕事,沉吟片刻,道:“如果你不在乎前程的话,这件事就装聋作哑,或者干脆辞官了事。如果你想赌一把,博一个大好前程,就跟着上书。”
李国普是崇祯朝的辅,会有一段光辉时刻。
胡清郑小眼睛眨了眨,看着周正,小声的道:“有没有其他办法?”
周正暗自摇头,胡清郑既不想辞官,也不想博前程,思忖着,道:“那就找个小事,弹劾阉党的走卒,让那位亲戚看到又不会太为难你。”
胡清郑想了想,点点头,觉得是这个办法,脸色却并不轻松,刚要走,又道:“对了,朝廷里最近有个声音,说是要裁撤九镇中除山海关外的其他八镇,全力巩固山海关以及辽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