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到了祭坛,又是各种礼仪的折腾,吏部尚书李觉斯最是辛苦,这种礼仪浩繁的很,一点差错不能有。
终于到了祭祀的开始,皇帝以及总是会纷纷动了起来,倒是大臣们相对少一些,只是跟着陪祭。
从入门一直到祭台,朱慈烺一步一顿,各种古怪的礼仪,动作,就差一步一磕头了。
足足到了晌午才到祭台,朱慈烺跪地,国子监的祭酒朗诵祭文。
“皇帝谨遣国子监祭酒武城德,敢昭告于朱氏列祖列宗:
朕福德浅薄,生于贼隙之间,幸得祖宗垂佑,良臣勇将用命……观经典所载,虽切慕于心,奈禀生之愚,时有古今,民俗亦异,遂决心变法,以图自强,仰祖宗之庇佑,托群臣之策励……望请知悉,赖护切切……”
一些不知情的官吏听着,深以为然的点头。
大明吏治败坏,天下板荡,怎么还能抱残守缺,浑浑噩噩下去?
但知晓内情的人则满脸忧虑,目光不安的看向站在祭台下的周延儒,周正二人。
历朝历代的变法,无不是权臣当道,排斥异己,若是国强还好说,偏偏是大明这种末世之状,皇帝年幼,权臣强势,怎可轻易变法?
朱慈烺跪伏在地上,没有人能看到他的表情。
这篇祭文很短,武城德读完就推到一边,继续下面的仪程。
快到结尾的时候,朱慈烺忽然在祭台上伏地大哭,声音凄厉,肝肠寸断。
周正与周延儒都是一怔,两人对视一眼,却又没办法上去扶,只能任由朱慈烺在那大哭。
武城德离的近,知道朱慈烺是哭先帝崇祯,面上戚戚,上前劝说一番,扶起了朱慈烺。
朱慈烺被武城德扶着下了祭坛,看着众人的目光,擦着脸,道:“朕响起父皇在世时,也曾来这里,却不是祭祖,而是下罪己诏,向列祖列宗,向天下万民认罪,国有今日,父皇说,都是他的过错……”
朱慈烺说到这里,有忍不住的大哭起来。
不少人听着,表情动了动,心里堵的难受。
要说李自成入京,差点颠覆社稷,是崇祯一个人的过错,那就太过牵强了。崇祯皇帝确实有很多缺点,但他也有勤政,宽仁,礼贤下士,复礼克己等诸多突出优点,这些优点堪比圣君。
所以,要将一些事情推到崇祯头上,在场的很多人都不会答应。
果然,包括周延儒在内,表情纷纷凝色,有不甘之色。
周正也是沉默,心里轻叹,崇祯,算是生错了年代,换了大明任何一个时期,或许都会是一代明君,山河破碎到这种程度,他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放到后世才是个初中生,要他力挽狂澜,着实是难为他。
朱慈烺以手掩面,一边在哭,眼神也在悄悄看着下面。
看到周延儒,周正的表情,他哭声顿了下,继续哭起来。
朱慈烺踉踉跄跄下了祭坛,周延儒,周正等人再无法无动于衷,纷纷上前劝解。
不管是真是假,这个时候动作一定要到位。
朱慈烺被劝说一番,擦了擦脸,忽然抬手向周正,深深而拜,同时大声道:“先生匡扶社稷,挽救大明于水活,功高苍穹,朕深为感激,愿拜先生为师,将国政大计交托于先生,请先生于朕严苛,于万民如亲子……”
朱慈烺突然这个动作,让四周的一群人纷纷愣神。
按理说,周正当得起,皇帝这样动作也应当,无非是做戏给天下人看,拉拢人心。
但知晓内情的人却明白,前一阵子这对君臣势如水火,简直要不死不休,尤其是皇帝要杀周正的话已脱口而出,再不遮掩。
今天这一出,是何意?
不过,转瞬间就有人醒悟过来,纷纷头皮麻,神情紧张的看向周正。
周正原本也是一怔,旋即心下了然。
朱慈烺摆出了这样一个谦卑的姿态,将来他要是与朱慈烺有什么冲突,闹出动静,那没人会骂朱慈烺,只会骂周正。
周正心里暗自摇头,这位皇帝的手段倒是比之前高明不少。
周正瞥了周延儒等人一眼,向上官烈使了个眼色。
上官烈猛的拔刀,大喝道:“有刺客,护驾!”
他一声落下,祭坛四周顿时大乱,禁卫迅速将朱慈烺等人围住,而后四处出击。
朱慈烺脸色白,抬头看去,果然有一些黑衣人想要冲过来,被禁卫挡住。
他被李自成吓跑胆,这会儿紧紧抓着周正的衣服,神情极度慌张,没有了之前的悲戚,泪还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