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府之中,鸡飞狗跳,乱成了一团。
张玉紧咬着牙关,硬起心肠,“告诉家丁,从府门泼水,把那小子赶走!”
管家都吓坏了,老爷这是真的疯了,大少爷好容易得胜归来,无论如何,也不该用水泼他啊!
“老爷,您要三思啊!”管家都要哭了。
张玉咬了咬牙,怒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莫不是要我亲自动手?”
管家没办法,只好照办。
张玉深深吸口气,呆坐在大堂之上,老眼之中,也闪着泪花。
他很清楚,朱棣封张辅,并没有存什么坏心思,只是感激张家的功劳。而且张玉还知道,就算让儿子进家门,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当朝能威胁到张家地位的,其实只有两个半人,朱棣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第二位就是柳淳,至于半个,应该是老贼秃道衍。
像丘福之流,还真不在张玉的眼睛里。
可话又说回来,一个真正的名将,应该看的是长远,是几十年之后。
世人常拿张玉和徐达相比,论起战功,张玉是比不上徐达的,兵法也远远不如,可张玉有一个优势,那就是能吸取徐达的教训。
徐家两位公子,一个站在了朱棣一边,一个站在了朱允炆一边。
靖难一役,徐家算是撑过来了,可其中一支,彻底完蛋了。
若不是徐达生了几个好女儿,只怕徐家的损失还要跟惨重。
既然两头下注,都不能做到稳赢,那就只有将一支分出去,让他们在外面开枝散叶。张辅是他最寄予厚望的儿子,优秀的孩子,在外面开疆拓土,光大张家。
至于自己的爵位家业,就靠其他几个儿子撑着,能走到什么程度,全看他们的造化。反正只要有张辅这一支在,张家就立于不败之地。
“荣国公的手段,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啊!”柳淳忍不住微微叹息,不管是百兽之王的狮子,还是天空翱翔的鹰,都会在孩子长到一定程度,断然驱逐出去,让他们自己闯荡,不再提供庇护。
唯有自己杀出来,才能成为真正的王者。
由此可见,张玉是个无情的父亲,也是个最有情的父亲。
扪心自问,柳淳可做不到这种程度。
不得不说,在这个恢弘的永乐盛朝,真是藏着无数的高手……当然了,也有许多笑话,比如那个大才子解缙!
“你们查的怎么样了?”
柳淳早早来到了锦衣卫大堂,询问情况。
洛枫知道柳淳问的是解缙的案子,他躬身道:“启禀大人,根据我们的彻查,解缙这个案子有些事情是没什么争议的,可也有些事情,可以商榷。”
柳淳一瞪眼睛,“别废话了,说重点。”
“重点就是大人想不想让他死了。”洛枫老实道:“他的问题其实就是两样,第一是拿着太祖实录,去外面修书。这是渎职,也是轻慢疏忽,无论如何,都应该治罪。但是最多罢官,却罪不至死。当然了,如果陛下盛怒,想要杀他也没问题。”
“第二就是所谓跟科举有关的案子。他的那位红颜知己,的确是想替弟弟谋个功名,但是她只是打算,却没有去做。而解缙呢,只是点评了可能的科举考官,对他们的文风做了解读。但是科举毕竟还要两年多呢,谁知道当时的考官是谁?”
“解缙这么干,只能说是暗中指点,对那些普通人很不公平,但许多的官员,也都是这么干的,试问谁不照顾自己人呢?可毕竟不是在科场抓到的舞弊行为,很难判他死罪。至于他说百官的坏话,那就更没有什么了,只能算是他们的私人恩怨,咱们管不着啊!”
柳淳点头,“这么说,解缙这个案子,可以不用死了?”
洛枫摇头,“也未必,毕竟他身为阁老,需要以身作则,如此荒唐,陛下砍他的头,也是情理之中。”
柳淳气得瞪眼睛,“那你说了半天,都是废话啊?”
洛枫嘿嘿笑着,不说话。
柳淳哼了一声,眼珠转了转,“行了,你也别说车轱辘话了,你这么办,就说这个案子,案情不复杂,锦衣卫处理之后,转给刑部,让他们审判就行了!”
洛枫一听,忍不住伸出大拇指,“大人,这手太极高明啊!”
“我这也是没法子,杀才子不详啊!”柳淳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