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早起,朱棣都要埋怨一遍老爹朱元璋。
您老人家精力充沛,身强体健,您就不考虑一下儿孙后代吗?
别的不说,您老六十七八了,还能生孩子呢,儿子这才四十出头,后宫就没动静了。幸好早年生了三个,不然连继承皇位的都没有了,真是苦啊!
朱棣晃晃悠悠,升坐奉天殿。
文武诸臣,分列两边。
太子朱高炽立在朱棣旁边,站得笔直,朱棣看着,心里高兴,这孩子是越来越有储君的样子了。
瞧瞧,魁梧高大,威武不凡,真不愧是我朱棣的儿子!
好吧,他已经忘了,不久之前还嫌弃太子太胖了呢!
“诸位臣工,有什么要务,尽快陈奏。”
朱棣的话音刚落,从人群之中就冲出了一个黝黑瘦小的家伙。
“臣解缙启奏陛下,臣提议尽快废除漕运,改用海运,如此每年至少节约三百万石粮食,而且节省民力,省去治水开支五百万两,更能减少徭役三十万以上,如此利国利民之举,臣恳请陛下,尽快推行!”
说完,解缙跪在了地上,五体投地!
这货回来了!
当他开口,许多朝臣,尤其是内阁的几位,都涌起了如是念头!
真是好人不长寿,祸害遗千年!
解缙一张臭嘴,这几年揭露了多少文官的潜规则?什么座师门生,科考文章,选才用人,甚至连“淋尖踢斛”都给揭露出来了,还写文章嘲讽。
把文官们气坏了。
你丫的在安南吃得满嘴流油,大肆捞取好处。
结果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我们捞一点都不行,你跟我们有仇是吧?
好嘞!
那就瞧瞧我们的手段!
京官虽然清苦,但是权柄却是结结实实的。
带球,过人,传递,射门……这一套动作,玩得比国足强了一万倍,而解缙很不幸,就是那颗被踢得满场飞的球!
一言以蔽之,这就是个互相伤害的故事。
如今解缙回了京城,还找到了靠山,他要开始报复了。
“陛下,臣除了建议改漕运为海运之外,臣还要弹劾河道衙门,他们多年以来,贪墨修河款项,谎报虚报,中饱私囊。还有,运河沿线衙门,也借机敛财,大利市。每年他们征集粮草过千万石,结果输送到北平的不到四百万石,剩下的六百万石,都被他们贪墨了!”
朱棣眉头紧皱,怒火冲冲道:“解缙,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臣不敢欺骗陛下!”
这时候内阁这边,黄淮急忙站出来,没法子,漕运是有定制的事情,恰巧是内阁照惯例奉行,要是有这么大的弊端,他们几个都该砍头了。
“启奏陛下,解缙是胡说八道,漕运粮食,从征收到运到仓库,就要消耗两三成,又从南方运到北平,沿途还要两三成,另外,各地还要留用一批,供应军需俸禄,赈济灾民。臣敢用人头担保,漕粮的用途是经得起检验的。更何况还有锦衣卫监督,漕粮怎么会有解缙所说,那么多的贪墨?”
这位还挺厉害,竟然把柳淳拉了进来。
柳淳面色如常,“弊端在哪里都有,锦衣卫虽然有监督,但是却不能给任何人担保,也不会有任何姑息养奸。至于漕运的问题吗,我只能说耗费的确有些大。”
这句话可让解缙抓住了,他急忙道:“辅国公所言极是,纵然漕运没有贪墨,也不能用了。臣建议在沿海沿江,设立仓库,囤积粮食,然后使用海船运输,从南到北,沿途损耗不会超过一成!”
朱棣一听,豁然站起,他对别的不感兴趣,可这不足一成的损耗,却让朱棣怦然心动。
“解缙,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他昂起头,朗声道:“臣在安南多次向江南输送粮食,也和东番岛互通有无,还去过爪哇。沿途海浪汹汹,远比大明沿海要厉害多了。臣估算过,真正损失在海里的半成而已。臣说一成,已经是高估了。”
“朝臣们之所以反对海运,是因为河道年年修,粮食年年征调,中间的油水太多了,他们把漕运当成了财的工具……臣也是去了安南之后,才明白了他们的心思,臣叩谢吾皇配之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