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梁山小住的这十多天里,晁盖算是彻底被震撼到了。经过这段时日的所见所闻,他内心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那就是如今梁山泊能够成为名震绿林的天下第一寨,并不是王伦比谁的运气好,也不是这座山寨的地理位置又多么特殊,他们能有今天的气象,绝非偶然。
大的感触就不说了,实在也说不完,仅此时他在聚义厅前站了这一时半会儿,遇到的零散士卒,就叫他心中难以平静。
眼见这些士卒并没有人管束,但是他们依旧一丝不苟。走路时脚下仿佛长了眼睛似的,只是笔直往目的地走去,连拐弯也不随意抄近路,而是直挺挺的拐过弯去。但凡两人同行,必然是并排而行,人数超过两人以上,便是一人跟着一人,形成一个队列,毫不拥挤抢道,也听不到说笑吵闹之声,士卒们脸上洋溢的那种由内而外的精气神儿,他还从来没有在其他任何一支队伍身上见过。
这种自豪感是打哪儿来的?晁盖百思不得其解。
打一开始初见之时还有些新鲜感,只是越住越久,晁盖兴奋的心情逐渐转为黯淡,因为他想起了自己的二龙山。
和眼前这座山寨相比,自己麾下的人马仿佛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只是这梁山也同样是绿林人马啊,怎么感觉比赵官家的亲军还要正规似的?
“军师,他们这叫甚么来着?你看我们回去以后也效仿如何?”晁盖忍不住回头对吴用道。
吴用苦笑一声,自己山寨谁是真正老大那点事还没理清,如果现在学着梁山整军,对喽啰们的约束一旦变严格,只怕更多的人会心怀不满,到时候宋江再来装好人,岂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听说叫做二人成行,三人成列!”吴用回道,随即语气一转,劝道:
“保正,有些事情真不好胡乱照搬!就说这梁山泊,全寨上下纵然猛将如云,谋生如雨,但是山寨喽啰心中只有一个核心,那就是王寨主。再说你看这些喽啰们平日里都是吃的甚么?餐餐有肉,粮食管够,对士卒的家眷也是一视同仁。另外每个战死的喽啰,抚恤金就有百贯之多。就是人没了,却派人给你送到家里去,留给父母兄弟!保正,你说王寨主都做到这个地步了,能不叫喽啰心怀感激,为他效死么?”
吴用叹了口气,又道:“他山寨五六十个头领,哪个不是对王寨主惟命是从,忠心不二?全山上下一条心,做甚么事情都好办了!咱们就是要整军,也得等哥哥恩威彻底立起来了,再行不迟!”
见晁盖有话要说的样子,吴用知道他的想法,却不等他把话说出来,又开口道:“保正,王寨主整兵,也只是在立寨两三年之后才有所动作,你切莫看这些看似简单,其实都是牵一而动全身之事。保正!且听小弟一句,心急吃不得热豆腐啊!”
吴用心知晁盖无非要问自己怎么就对没山寨掌控力了,只是说来说去,就算最终把话挑破也是于事无补,自己这位保正在心里压根就不可能对宋江有所防范。
还是命好啊!
也不知自家保正怎么就得了王伦贵眼相看,一直这般力挺于他,就好像当初掐得你死我活的两个人,仿佛是别人似的。
见吴用苦口婆心,晁盖叹了口气,也把心里话压下,道:“回去之后,先把这抚恤金的问题定下了,就算不可能有梁山这般高,起码也要先定个章程出来,叫大家伙儿都无后顾之忧!再顺便把小的们伙食问题解决一下,稳固一下军心!好在公明贤弟下山这十几趟,叫山寨钱粮也不似当初那般紧张了,好算还熬得住!”
“哥哥当日去江州救人,腹心之人死丧殆尽,寨子里目前打主力的是文、崔两位头领从河东带来的人马,哥哥多要收拢人心,多多带兵马下山,到时候胜仗一多,哥哥自然不愁将士归心!”吴用又道。
晁盖面色凝重,点了点头,只是不再说话,这时王伦带着焦挺、朱武从聚义厅出来,道:“寨子里有些许俗事耽搁了,叫天王久等了!如此这便请天王下山,去看看我梁山马军的操练!”
“贤弟这般繁忙,你看我还老是添乱,如今贤弟伤愈,我看等到明日,便和先生一同回山去便了!”晁盖见王伦出来,脸上又重新有了笑容,只把一肚子烦心事都按下了。
晁盖早些回去也好,不然二龙山还不叫宋江弄成铁桶一般?
王伦点了点头道:“天王既要回山,小弟也不敢久留!”回头对焦挺道:“叫汤隆准备一下,明日一早,备齐二百套上好皮甲,三百套纸甲,五百件刀剑长枪,运到码头!另叫杜迁准备三十辆大车,配齐牲口,交给天王随从!”
晁盖一听,忙推辞道:“怎好又叫贤弟破费,如此我下次不敢再来叨扰了!”
“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天王寨子里用得着的!”王伦笑道,说完朝焦挺看了一眼,焦挺一抱拳,转身去了。
吴用见状面露喜意,这次晁盖前来,带了六百两黄金的见面礼,王伦倒是没有推辞,都收下了,不想在告辞之时,竟有这许多军械送上,却不是意外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