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明城难得的跟儿子吐了句苦水,“就这样,我去哄你妈了。”
挂电话前又说:“晚上开个视频。”
宴好把手机放腿上,擦掉上面的水迹,身后有脚步声,他往后仰头,看是江暮行,表情有点呆。
江暮行走下来:“班上是热。”
宴好瞄江暮行一眼,心想他平时也都回去午睡,不知道怎么就在这个点来了学校。
“楼道里凉快点。”宴好往墙边挪挪,“你坐这?”
江暮行摇摇头:“我去买冰棍。”
宴好爬起来:“我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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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暮行出了楼道,宴好跳下台阶,同他一起走进了炽烈的阳光下面,被一股热浪扑了满怀。
两人一前一后,隔着一步距离。
学校里没什么人影,脚下的砖地焦干。
樟树被一阵阵燥风扯着轻晃,宴好跟着江暮行从树下的光影里经过,沾了一身清新的木香。
江暮行不快不慢地绕过教学楼,往男生宿舍方向走。
宴好依旧走在后面,还是那个距离,他从高一到高二,最常做的一件事就是偷看江暮行,也做得最好。
没人现过。
所以他的暗恋至今完好无损,没遭受到世俗的恶言恶语攻击。
脸被晒得烫,宴好用手捂住搓搓,视线都不敢往上抬,阳光刺眼睛。
“班长,明天要到四十度,后天是暴雨,会降几度,后面都是三十度左右,温度最高的两天赶上了期末。”
宴好无意识地嘟囔,“做卷子的时候,手都黏上面了,桌子上还有水,真的是……”
后知后觉自己太啰嗦,宴好的话声戛然而止,他把步子迈大,从后面走上前跟江暮行并肩,余光小心观察。
江暮行突然转头。
宴好刹那间就绷紧了后背,像一只受惊的猫,喉咙里出谨慎而戒备的喘息。
江暮行漫不经心道:“又看见了小瓢虫?”
宴好:“……”
“不是,没有,”他说,“我是觉得班长你真的好高。”
江暮行继续走:“是你矮。”
宴好想也不想地辩解:“我173。”
江暮行一停,侧过脸看他,眼神像是在说,是吗,看不出来。
宴好不知道哪根筋搭错,转过去跟江暮行背靠背,脚后跟对着脚后跟,说要比比。
完了才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
宴好窘得脸涨红,傻逼了呢,他在心里这么说完,耳边响起一声:“比了,还是矮。”
身高上的尊严压倒性盖过了局促懊恼,宴好快速转身抬头,拧着眉心严肃道:“我真有173。”
江暮行挑挑眉:“这跟你矮不冲突。”
宴好吃瘪,好半天才咕哝一句:“我还会长的。”
头顶的呆毛都蔫了。
江暮行偏头看一边,下颌线条收紧。
宴好以为江暮行不信,他果断抛出基因给自己增加信心:“我爸183,我妈170,我肯定不止173。”
江暮行说了两字:“挺配。”
宴好懵住了,虽然爸妈是配,但江暮行的重点是不是……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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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里只有一个小卖铺,在男生宿舍楼底下。
下了几层台阶,穿过半圆的石门进去,左边就是。
宴好跟江暮行过去时,小卖铺里没有其他同学,就老板,正在数着各种糖果装袋子,一袋二十个,一块钱一袋,他见到有人进来买东西,到嘴边的数字就忘了,只得先把袋子里的糖果倒出来,待会再重新数。
老板很亲切地笑着问:“同学要买什么?”
宴好撩撩额前湿:“冰棍。”
“中午刚送了一批,都那里面呢,”老板指指靠着门边的展示柜,“你们随便挑。”
宴好看到墙上的小电视里放着电影,《岁月神偷》,有他很喜欢的演员,他就没顾得上买冰棍,忍不住地往前凑凑,仰头看了起来。
不多时,江暮行已经买好了冰棍,递给宴好一根。
宴好下意识接住:“谢谢。”
手里的冰凉让宴好整个人哆嗦了一下,见是自己喜欢吃的绿色心情,他的表情瞬间一怔,之后是无边的惊喜,欲要说话,却现江暮行手里的也是这个。
绿色心情应该是放在最上面,江暮行随便拿的。
宴好眼里的光亮暗了下去,转而又开心起来,因为江暮行给他买了冰棍。
所有的好事情都是从补课开始的。
宴好如获珍宝一样捧着冰棍,迟迟没有拆开,仿佛不觉得冷。
江暮行睥他一眼:“怎么?要换?”
宴好眼睑颤了下,生怕被抢走似的把冰棍捏紧:“不换,就这个。”
江暮行没再说什么。
宴好撕开冰棍的包装袋,眼睛一直朝电影上瞄,很想接着看。
但是江暮行肯定要回教室的,不可能在这儿看电影,那他就会跟着回去,一个人留在这能有什么劲。
宴好咬住冰棍扭头,眼角瞥到江暮行竟然没走,而是伸腿把一个塑料凳勾到自己面前,在电视机前坐了下来。
他的眼睛错愕地睁大,不走吗?
呆滞了会,宴好迅速找了个凳子搬过去,跟江暮行一起看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