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远处的车队缓缓驶来,孙策连忙起身,拱着手,站在路边,神情恭顺,不苟言笑,如临大宾。
来的的确是大宾:故太尉朱儁,孙家父子共同的故主。
孙策安排了许虔和陈逸去陪同朱儁,自觉已经尽到了礼仪,没想到老爹孙坚对此很不满意,认为他轻慢故主,有失尊敬。他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放下军务,亲自陪同朱儁巡视了颍川。孙策听到这个消息,哪里还敢怠慢,不得不放下手里的军务,赶到郾县来迎接朱儁。
孙坚主动让贤,实际上放弃了孙家家主的权力,只保留了身份,孙策身为人子,也要给孙坚留足面子。孙坚虽说儿孙满堂,其实他刚满四十,如果不是孙策太出色,孙坚此刻正是人生颠峰,意气风。
当然,如果真的没有孙策,他已经英年早逝了。问题是除了孙策本人,没人知道这一点。
导行骑士走了过来,为的骑士不是别人,正是孙坚的部曲将祖茂。经过孙策面前时,他冲着孙策使了个眼色。孙策会意地点点头,暗自苦笑。让自己的部曲将为朱儁导行,孙坚这是以家丞自居,刻意强调他对朱儁的忠诚,以此来谴责孙策的失礼。
这耿直的亲爹啊。
二十名骑士过去,又是四伍步卒,一边走还一边舞着刀,寒光闪闪,与步卒额头上的汗珠交相辉映。孙策看着长长的队伍,暗自叹气。这么多人,这么多马,沿途乡亭要准备多少粮食才够他们吃啊。他现在恨不得把一粒粮食掰成两半,老爹倒好,为了表示对朱儁的感激之情,居然拉起了近千人的仪仗队。
这还是微服出行吗?
“来了。”一旁的弘咨轻声提醒道。
孙策应了一声,将脸上的笑容挤得更灿烂此。要是被孙坚看到他这副哭丧样,说不定真会气得晕过去。眼看着马车缓缓驶来,孙策提着衣摆,迈着小碎步,赶到车前,伸手拉开车门,躬身施礼。
“朱公,别来无恙。”
朱儁坐在主席上,看看孙策,又看看对面的孙坚,笑道:“文台啊,两年不见,伯符已是堂堂伟丈夫了,真是让人感慨。”
见孙策态度恭敬,孙坚心中得意,却故意摆出一副不满的样子。“徒有其表而已,不知礼,终究不成人。朱公宽容,坚感激不尽。竖子,还不取搭步来,请朱公下车。”
孙策二话不说,撩起衣摆,单膝半跪,双手举过头顶。“请朱公下车。”
朱儁一见,惊讶地看了孙坚一眼,沉下了脸。“文台,你太过分了。伯符虽是小辈,毕竟是一方大将,岂能为厮仆。你这样做,让我如何自处?”
孙坚也很意外,没有一点心理准备。他是派弘咨赶回平舆,要求孙策来迎朱儁,却没要求孙策以自己的膝盖为搭步,让朱儁踩着下车。虽然被朱儁斥责,他心里却是得意,孙策这面子给得大了,就算之前有什么失礼,现在也全弥补了。
“朱公,别说他只是一郡太守,就算将来封了侯,那也是朱公故吏,以子弟礼待朱公是份内之事,有何不能当。尊卑有序,长幼有别,这是为人处世的基本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