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徽躬身领命,带着杜畿快步向大营走去。杜畿的步伐又快又急,顾徽有些跟不上,只得提起衣摆,一路小跑。杜畿看了他一眼,放慢了脚步。
“你姓顾,又是吴郡人,莫不是与蔡伯喈弟子顾雍同族?”
“顾雍是我从兄。”
杜畿有点诧异。“你在将军身边多久了?”
“两年有余。”
“一直做文书?”
“是的。”
杜畿没再说什么,来到大营,进了中军,孙策正在帐前看郭武等人较技,见杜畿走来,他将手里的长矛交给郭武,招呼杜畿进帐。杜畿绕过郭武等人,走进大帐,说道:“将军居然还有心思演武,真上让人意外。我在路上就听到消息了,说襄阳热闹得很,不少人都在往这边赶。”
“是热闹,不过和我没什么关系,子纲先生已经忙得不知道白天黑夜了。”孙策哈哈一笑,引杜畿入座。“看你走路带风,看来身体还好。多久没休息了,家人还好吗?”
“多谢将军关心,我很好,家人也好。本该带来拜见将军,可是我走得匆忙,没来得及。我让他们先去吴县了,到时候再向将军致意。”
“全部去了?”孙策有点惊讶。杜畿是刺史,虽然不算两千石,却是一方大吏,自然要将家属送到吴郡,但送人质并不需要全部送过去,只要有直系亲属就行。“你是忙不过来吧?”
杜畿笑了,挠挠头。“将军召我来襄阳,我估计这段时间会比较忙,年前未必能结束,很难赶到吴县,所以就让他们一起去了。”
孙策看着杜畿鬓边的几茎白,皱了皱眉。“伯侯,我希望你做杜白虎,不希望你做杜白头。你刚刚而立之年就有白,能坚持多久?要注意休息,不要每件事都亲历亲为。”
“创业维艰,江南初定,大批流民和黄巾旧部到江南屯田,千头万绪,不能大意。不过将军也不用担心,现在已经稳定多了,我会清闲一些。”
“清闲?”孙策才不信呢。他如果能清闲一些,又何至于将家人全部送到吴县去,这是打算全心全意的投入工作啊。这种态度是好的,但难以持久。“你刺史府的掾吏来了吗?”
“来了。”
“那好,你把他们都叫来,我听他们汇报,你在一旁听着。”孙策笑道:“我看看你都挑了一些什么样的人才。伯侯,刺史不仅有监察的责任,还有举荐贤才的责任,你如果身边没有几个得力助手,那就是失职。用一个不称职的人做刺史,那就是我的失职。如果你因为工作累出病来,以后谁还敢为我效力?”
杜畿很尴尬,心里却是暖洋洋的。“这个……臣的确不算称职。”
孙策摆摆手,让顾徽再跑一趟,去把杜畿的属下叫来。他这几年没和杜畿见过面,但他对杜畿的情况却不陌生。杜畿是个能吏,智勇双全,江南四郡能这么快稳住局面,他是有功之人。但他既不是儒生,又不是循吏,法家色彩比较浓,很容易被人当作酷吏,现在又领着两千兵,兼文兼武,荆南的读书人都不太喜欢他,不太愿意接受他的辟除。
手下没有本地掾史配合,一是工作难开展,人生地不熟的,这个刺史不好做。二是所有的压力都背在一个人身上,工作压力非常大。也就是杜畿,换一个人,能不能坚持今天都不好说。
“荆南四郡人才多么?”
“人才是有,只是臣无识人之明。”杜畿叹了一口气,露出疲惫。
“不是没有识人之明,是得罪了人吧?”
“嗯,是臣不善为人处事,性格又急躁了些,与同僚相处不太愉快,辜负了将军的厚爱。”
“都跟什么人生过冲突?”
杜畿涨红了脸,求饶地看着孙策。“将军,给臣留点退路吧。”
孙策咧嘴一笑。“杜伯侯,你觉得你还有退路吗?关中,你是回不去了,做了四年荆州刺史,被你抄了家的豪强数不胜数,江夏黄氏都栽在你手里,你把荆州人也得罪得差不多了,这时候再想和他们拉拢关系,是不是有点迟了?不要想退路的事了,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你只管往前走就行,只是不要急。”
“喏。”杜畿大声应道:“多谢将军。”
“至于那些人,他们有眼无珠,自绝前程,我又何必给他们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