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然背着手,在城墙上来回走动。
北风劲吹,将血红的盔缨吹得乱舞,头顶的战旗被扯得啪啪作响,烈火凤凰在风中跳跃,仿佛下一刻就会展翅高飞,出令百鸟俯的长鸣。
朱然心潮澎湃,热血沸腾,即使北风吹得脸如刀割,心里却有一团烈火在熊熊燃烧。
他看了一眼城外。重重叠叠的大营,一眼望不到头,林立的战旗如同等待收割的庄稼,让他油然而生一种收获的喜悦。
二十万大军,围攻一个小小的高唐城。袁谭,你还真是给面子啊,送我这么一桩奇功。
朱然回想着在吴王身边学到的战术,仔细比对。他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复查了,却还是不肯有一丝一毫的大意。他很清楚,他在吴王听了很多,看了很多,甚至亲自参与了很多战役的方案制定,但亲自统兵作战却是第一次,能不能将学到的东西全部用起来并没有绝对的把握,但这又一次难得的机会,有坚城,有精兵,有充足的粮食,更有一战成名的机遇,他必须抓住。
只有如此,他才有机会代表丹阳系,在吴国占据一席之地。
丹阳虽与吴郡、会稽并列吴国王畿,却没有一个能充当领袖的人物,原本他的父亲朱治有机会,但朱治是孙坚旧部,随孙坚征战交州去了,短期内看不到立大功的机会。于是,这个机会就落在了他的头上。
袁谭的二十万大军吓住了很多人,包括沈友、徐琨在内,但朱然不同,他从中看到了机会。军谋处曾经反复推演过,就攻城而言,兵力并非越多越好,到了一定规模之后,兵力的增加不仅不能增加攻击力度,反而会成为负担。对于守城一方来说,情况却正好相反,只要兵力达到一定的规模,能够满足将士轮替,保证将士们有足够的休息时间,并有一定的预备兵力,弥补伤亡带来的损失,就足以坚守较长的时间。
有了这样的知识储备,朱然才能比其他人更快的现庞统这个计划中的机会。按照那个推演结果,朱然测算出守住高唐城的最小兵力是三千人,三千人足以守住四面城墙,有两千人作为预备兵力,高唐城固若金汤,能守多久,就看粮食、药物和军械能支持多久。
尤其是粮食。
朱然的目标是守半年,只要坚守到明年春夏,黄河复通,袁谭不退兵也得退,否则水师就会溯河而上,截断他的退路。
城中的粮食能满足这个要求,军械和药物欠缺一些。要在袁谭数万大军的眼皮子底下急行军进入高唐堂,他无法携带太多的辎重,只能由朱然自己想办法来解决。
“将军,算好了。”一个参军奔了过来,手里拿着一页纸。虽然北风正劲,他却满头大汗,脸色潮红。
“怎么了?”朱然看出了参军的紧张,故意笑了一声:“怕了?”
参军看看城外的袁军大阵,咧了咧嘴。“二十万大军啊……”
“什么二十万大军,二十万头猪。”朱然接过参军手中的纸,看了一眼推演的结果,满意地点点头。“传令各营,注意隐蔽,不仅要守住城,还要减少不必要的伤亡。”
“喏。”参军应了一声,转身去传令。朱然又叫住了他,扬了扬手中的纸。“你觉得这是最保守的推演,还是最乐观的?”
参军沉吟片刻,又打量了朱然两眼。“我觉得这是最乐观的。”
朱然拍了拍腰间的拍髀。“知道这是什么刀吗?”
参军眼睛一亮。这是吴王身边近侍外放时才会有的短刀,不仅锋利,更加精致,既是一口利刃,更是一件艺术品,据说是由南阳大匠所制,每一口刀上都有名字,可以当作家藏,传之子孙。
“将军想打赌吗?”
“以三天为限。如果损失数据不如预期,这口刀就是你的。”
参军扬扬眉。“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