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写几个字就行了,没那么多讲究。”
“谁说没讲究?”蔡珏和黄月英手挽着手走了进来,嗔了黄承彦一句,又道:“听说大王送了甄夫人一诗,今日能否也送阿楚一?”
孙策苦笑道:“甄夫人那是偶得,现让我做,我哪做得出来。”
“无妨,也没说一定要今天写啊,大王哪天有了诗,哪天再写也行。”蔡珏笑盈盈地说道,很客气,却没有一点让步的意思。黄月英吐了吐舌头,一脸无奈。孙策看得明白,这是怄气啊,蔡珏大概是忍了很久了,请他题梅瓶只是一个借口,说不定就是专为了这事来的,只是黄承彦没意识到而已。说是不急,可若是他今天真的不写,这顿饭大概都吃不开心。
“容我想想。”见躲不过,孙策也不纠结,沉吟了片刻,忽然心中一动,笑道:“阿母,我是武夫,吟诗作赋本不擅长,若有什么不得体之处,还请阿母海涵。”
蔡珏还没说话,黄月英抢先说道:“你这阿母叫得比我还甜,阿母还能苛责你不成?就算你随口说两句,阿母也不会说什么的。文章诗赋讲究直抒胸臆,本不能强求。”
蔡珏责备地看了黄月英一眼,也笑道:“阿楚说得不错,诗言志,只要写出你对阿楚的一片心意就好,其他的不必强求。”
“阿母,这还……”黄月英有点急了,生怕孙策写不出,向蔡珏求饶,蔡珏却梗着脖子,忍着笑,背着孙策向黄月英挤挤眼睛,又悄悄地捏了捏她的手。黄月英无奈,只好撅起嘴巴。
孙策看得清楚,也不着急,提起笔,在纸上挥洒起来。
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
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见孙策提笔就写,蔡珏颇有些好奇,虽然没有起身,却歪着头看,暗自吟诵,看了前面四句,已经暗自点头,颇为满意,再看到“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时,不禁心中一暖。女儿一心忙于木学堂的事务,也没时间和那些夫人争宠,平时不免有些担心孙策会忽视了她,看到这两句,知道孙策没有忘了女儿,自然欢喜。只是再看到最后一句,又不免生气。
“大王,不知道这山花烂漫当作何解?”
黄承彦看到这一句时已经觉得不妙,再听到蔡珏的质问,暗自叫苦。黄月英也有些尴尬,连忙说道:“阿母,春天来了,山花烂漫,多好看啊……”
“那你的意思是说,我这梅瓶里的花就不好看了?”
“呃……”黄月英顿时语塞,求助地看向孙策。
孙策不慌不忙,放下笔,搓了搓手。“阿楚只说对了一半,山花烂漫不仅是意指春临大地,万物复苏,还寓示着我大吴万象更新,生机勃勃。我孙策能有今日,得阿楚之助甚厚,铭记在心,永不敢忘,纵有鲜花满山,亦不能当阿楚一笑。”他谦虚地笑了一声:“辞不达意,还望阿母指正。”
“好!”黄承彦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脱口赞道,见蔡珏看过去,连忙解释道:“我是说书法好,书法好。”
蔡珏也忍不住笑了一声:“书法虽好,意却更佳,你若是能有大王三分文辞,也不至于被人当作工匠。”她伸手拿起纸,又读了一遍,赞道:“辞虽浅显,也无典故,却胜在意境上佳,有些事看来的确是天赋,学是学不来的。这一虽无天地二字,却胜在俏丽而不失蕴藉,韵味悠长,配得上我家阿楚。”
孙策含笑致谢。他心里笃定得很,太祖的诗词水平还是靠得住的,不弱于陈子昂,况且他是个武夫,蔡珏也不可能对他期望太高,就算他写得再差一些,蔡珏也不会真的为难他。拿出这样的大作来,她除了喜出望外,心满意足,还能什么想法?
他正自得意,蔡珏又含笑说道:“看来大王不是没有诗才,是没有机会施展。既然今天有雅兴,不如再写几句如何?敢教大王得知,我可不止做了一个梅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