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厚重的礼物,王君,这怕是承受不起啊。”
王宽连忙笑道:“邓参军说笑了。王氏不过是身处蛮夷之中的小户,如何能与新野邓氏、山阴贺氏相提并论。如今贺将军、邓参军莅临敝邑,略备薄礼,聊表心意,还望贺将军、邓参军不要嫌弃。”
“岂敢。”邓芝微微一笑,在贺齐的右手席上坐下,手指敲了敲礼单。“这份礼可不薄,怕是鄨县都拿不出第二份。王家不愧是鄨县第一大姓。不过恕我直言,王家虽富,贺将军却未必放在眼里,山阴贺家经营船厂,出海经商,每年收入数千金,岂会在意这点东西。”
王宽有些尴尬,连连附和。
贺齐有些不悦。邓芝在提醒他不要贪图眼前这点小利,与山阴贺家的产业相比,王宽送的这些礼物真算不上什么。但他本来也不看重王宽的礼物,他只是想增补一两个随身婢女而已,邓芝这么说,未免有些小题大作。
邓芝佯作不见,接着说道:“你如果真想尽地主之谊,我倒有一个建议。”
王宽心中一动。邓芝承认他是地主,这事似乎还有得商量。“正要请参军指教。”
“贺将军正当壮年,家中殷富,不缺钱财,他念兹在兹的还是建功立业。”邓芝笑眯眯地看了一眼贺齐。“王君如果能劝说诸家,响应我军新政,则将军有功,王君有利,牂柯百姓免于刀兵,得以安居乐业,岂不两全其美?”
王宽皱皱眉,不太明白邓芝在说什么。贺齐有功,百姓免于刀兵,他都可以理解。王家有利,这没办法理解。难道吴军并非如那使者所说,要夺人产业?
“还请参军详言。”
邓芝顺势解释了一下新政。吴王收世家土地,并非为劫财,而是为了控制兼并。民乃国本,百姓如果不能安居乐业,世家也无法安生。况且吴王并非无偿夺取,他是用工商之利换取土地。牂柯与中原不同,耕地很少,所以并不存在收取土地的问题,即使是山里的矿山,也不会一下子收归公有,只是要加以统一协调,合理开,并收取合理的税收。将来建了木学堂,研究出更好的开技术,双方都会获利。
邓芝又以新野邓氏为例,解释了一下南阳实施新政十年的成果,力证新政不仅不会掠夺世家的财产,反而能给世家带来更多的利益,希望王宽不能被曹操的谣言所骗,挥当地大姓的影响力,劝那些据险而守的家族放弃抵抗,白白牺牲。
王宽虽然没有完全改变态度,却也被邓芝的诚恳所动。他本能的愿意相信邓芝。毕竟邓芝出自新野邓氏,如果邓家展不好,他似乎没有必要为新政说好话。
王宽答应回去与各家商量,便告辞了。
贺齐看着王宽留下的礼单,心情有些复杂。邓芝提醒得对,他现在最重要的是建功立业,但他的心愿没有达成,多少也有些遗憾。作为万人之将,连这点主都做不得?
“伯苗,这些该怎么处理?”
“将军知道鄨县一个婢女值多少钱?”
贺齐摇摇头。他连城都没进过,哪里知道鄨县的奴婢价格。
“很便宜。南中大族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不以同族为奴,甚至以汉人为奴都不多,大部分奴隶都是夷人,或是掳掠而来,或是买卖而来。帐外那十个夷女相貌出众,怕是买来的,但价格不会贵。如果将军需要人侍候,我可以亲自进城,为将军买几个。”
贺齐眉头一动,却没说话。他不差钱,就算夷女不便宜,花钱买几个夷女对他来说也不是问题。
“王氏是鄨县第一大族,开战这么久,他们都没什么表示,现在三家被灭,他们还是不肯俯称臣,家主不出面,只是派一个代表来。山里的矿不献,只献一些礼物,显然是有所观望。若这些夷女是负有使命,安排在将军身边做耳目,甚至是行刺客之事,奈何?”
贺齐心中一紧,明白了邓芝的良苦用心。他抬起手。“伯苗,就按你说的办。”
邓芝谢过,随即建议贺齐,将王宽送的礼物公诸于众,能充作军资的则送到辎重营,统一支配,不能充作军资的,比如夷女,则赋予她们自由,愿意离开的,就放一些路费,让她们离开,无处可去,或者想从军的,就招募她们从军,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比如护理伤员、浆洗衣服之类。
贺齐言听计从。
邓芝迅速处理了这件事,他将王家的礼单公诸于众,并派人四处宣扬。得知鄨县实力最强的家族王氏向贺齐低头,一时间城内城外舆论纷纷,尤其是被俘的汉蛮将士觉得大族大势已去,顽抗没有意义,纷纷放弃了不切实际的想法,向贺齐投降。
紧接着又有更重磅的消息传来。贺齐免除了王家送的十名夷女的奴隶身份,还她们自由。得知贺齐对夷女都如此仁义,那些心有疑惑的蛮族俘虏彻底放了心,有的希望能返乡耕种,有的则想加入吴军,为贺齐作战,主动提供有关各家在山里的地形、防务的络绎不绝,邓芝等人忙得不可开交。
数日之间,贺齐精挑细选,招募了五千蛮兵,分为五部,安排人加以训练。这些人虽然技战术不如贺齐统领的江东子弟兵,但熟悉地形,擅走山路,翻山越岭如履平地,仿佛身插双翅,几次演习后,贺齐给了他们一个响亮的名字:无当飞军,并向中军申报,正式纳入编制,按江东军的标准放粮饷。
过了几日,贺齐收到周瑜的回复,批准了无当飞军的编制,并通知贺齐,祖郎送来消息,曹仁率领五万汉蛮兵,已经到达夜郎,大战将起,贺齐务必要守住北线,密切注意娄关方向的蜀军,不能让曹操的主力突入牂柯腹地。
贺齐大喜,立刻与邓芝商量,部署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