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也要起来,今天有重要的事呢,你这个王后不能缺席。”
袁衡停了片刻,慢慢睁开眼睛,又曲肘托腮,半靠在床上,轻声说道:“姊姊,你说……我们真要放过那些帮凶吗?”
袁权眼神微闪,迅速扫了一眼帐外,也低声说道:“阿衡,按说你这么大了,姊姊不该再教训你,可是有些话还是要说。我袁氏走到这一步,是上苍护佑,祖先遗德,更是大王的恩泽。你千万不能恃宠而娇,忘乎所以,生出后宫干政的心思来。”
袁衡“扑嗤”一声笑了。“姊姊,你也太谨慎了,我也就是说说而已,怎么就是后宫干政了。”她出了一会儿神,又道:“不过话又说回来,公主都能统兵征战了,为什么王后不能问问政事?”
袁权脸色一沉,袁衡一激零,脸上的笑容便有些勉强。她连忙坐起,伏在袁权肩上,软语相求。“好了,好了,姊姊莫急,我只是说说而已。”
袁权轻叹一声:“阿衡,你本是个温婉内敛的性子,这些年却有些放肆,和伯阳一样,让人不省心。千里金堤,溃于蚊穴,你又不是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你这个王后之位,还这么不小心……”
“都有谁盯着王后之位?”孙策走了进来,弯下腰,打量着袁权,笑眯眯地说道:“谁盯也没用,就算阿衡哪天嫌这王后做得太累,不想做了,也轮不到她们。”
袁衡起身披上衣服,坐在袁权身边,悄悄地拱了拱她。“你这下放心了吧?”说完,掩着嘴,嘻嘻地笑了起来。袁权瞪了她一眼,又忍不住笑了,斜睨着孙策说道:“大王,你这么宠着阿衡,将来她要是跋扈了,你可别怨人。”
“我自作自受,不怨人。”孙策哈哈一笑。“就算要怨,那也只能怨我自己。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天天和我在一起,有几个能一成不变。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岂不是太失败了。”
“大王……”
孙策竖起手指,轻轻点在袁权的唇上。袁权不好再说,嗔怒的瞥了他一眼,转过身去。孙策也不介意,笑道:“你来得正好,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今天士孙瑞等一干老臣要来,我打算请你一道出席。”
袁权不解地看着孙策。“这种场合,王后出席就可以了,我何必……”
“阿衡不了解他们,怕是应付不来,你熟悉一些。”孙策在袁权身边坐下,收起笑容。如何处置这些前朝老臣,他已经想了很多,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办法。按他的想法,请这些老臣全部回家养老,不要在眼前碍事。可是他自己也清楚,这么做是不行的,至少眼前不行。
这些老臣在朝野都有不小的影响力,比如周忠,那是周瑜的从父,周异的兄长,是庐江周氏真正意义上的族长。不妥善安置他,周异、周瑜面子上也不好看,更何况周忠的父亲周景也曾官至太尉,留下的人脉相当深厚,大意不得。
但他又实在不愿意这些老臣进入吴国朝堂指手划脚。他们那一套理念早就过时了,和吴国新政格格不入,又是降臣,让他们入朝,现在的人是听他们的,还是不听他们的?听,那就拧了,不听,必然生冲突。这些老臣治国的本事也许不怎么样,吵架的本事却是一流。以前是敌对方,可以不理他们,现在同朝为臣了,辈份又在那儿摆着,一点面子不给也不行。
孙策想来想去,还得利用袁家这件事做做文章。他们的资历再老,有几个比袁家资历老的?就算不是袁家直接提拔的,多少都沾亲带故,当年看着袁家被杀,他们就能心安理得?
这件事,他不太方便出面,袁衡倒是可以,但袁衡是王后,也不能太撒泼,影响形象。袁耀也可以,但袁耀最近很忙,在河内战场,没时间,只有袁权最方便,既有能力,又有时间。
袁权听完,明白了孙策的意思,虽然知道这是为保护袁衡,她心里还有些酸。“原来在大王的眼里,妾就是可以牺牲的那一个。”
孙策转头看着袁权,哈哈一笑。“之所以让你出,不是因为你可以牺牲,而是因为你不会牺牲。就像我家香香,为什么不让尚英、尚华统兵,却让她领兵?因为她最有天赋,来则能战,战则能胜。请你出马,也是因为你对付那些老朽最轻松,手到擒来。阿衡面子太薄,怕是做不来。要是你也没信心,我让人去河内调伯阳回来,他肯定能胜任。”
“那还是算了吧。”袁权连忙打断了孙策。“他倒是撒得出,我就怕他收不回来。”
“这也正是我担心的地方。要说收放自如,还得是姊姊。”孙策咂咂嘴,不禁神往。“当年你在令尊墓前怼辛佐治的那一幕,我可是记忆犹新,念念不忘啊。我平生最佩服三个女子,论学问,蔡昭姬不让须眉。论射艺,我家香香天赋过人。论手段,姊姊当仁不让,天下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