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不具体,我却知道该怎么做了。”
“说来听听。”
“不急。”荀彧向自己的马车走去,腰背挺直。他扬扬袖子,朗声道:“大王今年尚未而立,就算到六十五岁退位,还有三十七年时光,足够我制出新礼了。”
祢衡想了想,忍不住笑了。他迈步追了过去。“荀文若,我有一计,你想不想听听?”
荀彧停住脚步,转身看着祢衡。“正平若有金玉良言,彧自然求之不得,当以好茶相待。请!”
——
观象台一晤后,荀彧打开了思路,制礼迅速推进,很快就拿出了第一个草案,提交公卿讨论。
新朝鼎立有很多仪式,曾经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祭天,以示君权神授。但孙策偏偏申明不信天命,荀彧之前之所以迟迟没有进展,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没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现在,荀彧保留了祭天的仪式,但是将祭天的意义修改为道法自然,崇尚实事求是的研习天道,并遵循天道来治人事,而不是闭门造车,从各种经典中寻找牵强附会的理由。
理所当然,祭天的地点定在了观象台。
这个改动虽然有一些异议,但大部分公卿表示同意。仪式保留了,而且更加隆重,既尊重了传统,又赋予了新意,有新朝气象,也符合吴王一直以来的理念。
祭天之外,荀彧又增加了一项:祭地。大致仪式与藉田类似,以示天子重农之意。民以食为天,农为百业根本,种地的农民——如今称为农士——更占据了天下户口的九成,当之无愧的中坚力量。祭地时,邀请各地农士代表参与盛会。
因为吴王倡男女平等,荀彧将蚕礼一并纳入其中,农士代表将以夫妇为单位。
祭天在观象台,有现成的建筑,无须新建。祭地则需要新建一座台,以各州所献之土筑成,取名先农台,既表现重农之意,也有各州贡土臣服之意。
祭地之后是祭祖。这个祭祖不仅仅是祭孙氏祖先,更要祭历代先贤。荀彧提议在太学中建先贤台,绘历代先贤图像于其中,召集太学诸教授、学子聚讲,各州使者,百业代表与会,以示重人之意。
祭天地人之后,才是正式的登基大典。大致按既有礼仪,只是取消了一些繁琐的步骤,加之简化,保留臣君相待以礼的核心,酌情提高了臣的地位,减少了跪拜的次数。尤其是国是院,因为都是老臣,跪拜不便,除了必要的跪拜礼外,大多以拱手礼代替,以示重老之意。
礼制草案一出,争论不可避免,但众臣的总体意见还是积极的。新礼最大的特色一是简洁,一是尊重。没有刻意展示皇权的威风,比叔孙通所制之礼多了几分人文关怀,自然得到了众臣的支持。甚至有人担心荀彧这一步是不是跨得太大了,可能引起吴王的反感,草案无法通过。
孙策很快通过了这个草案,随即下诏公卿上书提出修改意见,由荀彧、祢衡统筹修订,争取尽快拿出一份可以施礼的方案。
礼制的原则、框架通过,剩下的便是细节。很快,几套具体的礼仪制度便送到了孙策面前,有些礼仪要进行演习。孙策的日程中便多了一项内容:每天演礼,免得到时候出错,被人笑话。
蔡邕、荀彧两对父女成了礼仪导师,每天出入王宫,教导宫中男女老少。
建业城内也掀起了一场演礼的活动。吴王登基之时,会有各方代表齐聚建业,身为大吴国都,善之区,建业人自然不能失礼,被人笑话,街头巷尾,随处可见练习行礼之人,就连船娘、报童揽活时都不忘秀两句文绉绉的礼貌用语,让陆续赶到的四方使者大为赞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