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张逸夫横竖都认为,这个单应该华北局买,而非部里,让穆志恒特批这一笔奖金就已经很不规范了,再申请专款,这不合适,而且部里就会这么老老实实批么?你华北局的工作凭什么理直气壮地让部里替你买单?其他单位看见会怎么想?将来若是在全国推广节能工程的时候,其他单位也都效仿华北局向部里要专款,穆志恒签得过来么?
张逸夫想的明白,现在唯一靠得住的就是穆志恒,节能工作也是他锻炼自己,考验自己的第一要务,莫要坑他,莫要坑自己。∽↗
这边贾天芸可不会想这么多,已经操起电话准备打部长专线了。这个电话一定不能拨往穆部长那里的,如此小的工程款项,若是惊动了大领导,不禁巴干脸上难看,穆志恒也不会好到哪去。很明显的,在几位大领导眼里,控制住贾天芸的言行举止,提出适当的建议正是张逸夫的责任所在,玩大了,大家也怪不了贾天芸,只会记在你张逸夫帐上。
“稍候,贾处长,我觉得事情是这样。”张逸夫不管劝得住劝不住,要把事情给分析清楚了,“这笔钱,也谈不上什么大数目,你联系部里,部领导肯定会重视,但就结果而言,我认为部里不会就这么拨款,更大的可能是部领导直接给巴局长施压,让他快些通过,这种小钱,理应自己搞定。”
“那也行啊,我不管这钱是谁出的,不要来回扯皮就好。”贾天芸眨着眼睛看着张逸夫。
“可如果部里施压的话,在巴局长眼里,就是你对他有意见,跟部领导私下反映了……”
“这你得作证。我是公然反映的,背后说闲话的事儿我可不干。”贾天芸义正词严地说道。
姥姥呦,当着我的面就算公然了?
“我的意思是,最好先沟通,再反映,不然巴局长横竖都会多想。”
“怎么就这么麻烦。”贾天芸皱眉放下电话。“我只是想让这件事尽快落实,敲定,怎么从你嘴里一说,要考虑的东西这么多?”
“没办法,安全第一,团结第二,局训。”张逸夫苦口劝道,“咱们就当是给巴局长一个面子,在反映问题之前。先坐在一起谈谈。我下午紧急组织个会,把大家都聚在一起,把产品说清楚,也不要让巴干批得不明不白。”
“几点?”
“两点吧。”
“成吧。”贾天芸晃了晃脑袋,做出一副慵懒的表情,“这次就按你说的办吧。有个意见我得当面跟你提,我觉得你总是喜欢把简单的问题想得太复杂,把人和事想得太复杂。这样很累。”
张逸夫想说的标准回答是——废话,咱俩换爹我也可以不累。
但他还是给出了这样的回答:“庸人自扰。多谢成全!”
出了办公室,张逸夫长吁了一口气。
人要打破规则,总要付出太多努力与艰辛,现在是不是有点早了?
可反过来说,现在如若迁就了那个规则,迷迷糊糊进入那个利益链。以后想出都出不来了。张逸夫相信,至少在现在这个年代,大多数投身官场的人还是相对单纯的,出点还是好的,本质上还是正的。
满怀壮志少年情。
怎奈时势催人老。
佳肴美酒腹中过,
低头已是沧桑身。
……
下午二时,相关人士都来了,不该来的也来了。
还没来得及回葆州的常思平教授被向晓菲拉来了,没有收到参会通知的袁铁志也来了。
袁铁志肯定非常不满意,因为第一次见到向晓菲竟然是在公开的会议室,而非某个酒楼的包间,他也说不清楚是张逸夫不懂事还是向晓菲不懂事,当然,贾天芸是绝对不懂事的,她也不需要懂事。
张逸夫只是这个会议的组织者,而非主导者,下面的事情,权看两个女人的挥了,看她们的气场能否压制住巴干和袁铁志,让他们老老实实点头签字。
压不住?那就是另一个流程了。贾天芸可没那么大耐性,不管是部里拨款下来还是部领导电话打过来,巴干都不会好受。
人和事就是这样,当利益相同的时候,张逸夫和巴干在一起简直亲得像一对父子,而现在有矛盾了,立刻冷得像仇人。可见他的性情豁达都是假的,唯一利益才是真的,这也许就是他比牛大猛高明的地方吧,不然凭什么他是正局呢?而牛大猛就连站队与立场上都是那么优柔寡断,这次会议干脆没来参加。
坐在此列中,最无辜的人怕就是常思平常教授了,他没招谁没惹谁,因为正好在京,被硬当成校方代表出现在此。从未参与过任何争斗的老教授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还好有他的老对头吴强也在场,这让老教授没觉得太过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