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十一月庚申(十四)。此时,距离高若讷和刘永年,入驻秦州,已经过去了四天。
但秦州城的热闹与喧哗,却一丝未退。
几乎整个秦州的藩部豪强们,都已经入城了。
这些平素在外面,骄横不已,无法无天的豪族领们,在这秦州城乖的和宝宝一样听话。
就算是秦州当地的土霸王,曾经连知州面子也不肯给的大石部族的头领木横,现在也和小学生一样听话。
“高大帅,高大帅……”五大三粗的汉子,平日里就算是被人在身上砍了一刀,都不会皱一下眉头,此刻却和部族里的奴隶一样,谄媚的凑到高若讷身前:“大帅,额听说,唐王爷爷下了恩典,要给咱秦州的父老种痘……”
“是有这个事情……”高若讷笑着道:“唐王殿下派来的医官,很快就能到秦州……”
“等他们一到,这种痘就会开始……”
“木头领放心,唐王殿下的恩典,头领也一样能有……”
“大帅是唐王爷爷身边的人,您说的话,额当然信得过……”木横小心翼翼的低着头:“只是,额想求大帅一个事情,种痘的时候,大帅能不能赐下唐王爷爷用过的物件,给额的小崽子们庇佑庇佑……”
“若能得到这个恩典,额的部族,往后定然听从大帅的征调……”
类似这样的话,高若讷这几日,已经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所以,他微笑着道:“头领放心,唐王殿下临行前,曾经赐给本官一柄宝剑,到时候,本官亲自持剑,替头领的子侄护法!”
木横听完,立刻就跪下来磕头谢恩:“唐王爷爷恩典,额永世不忘!”
“往后,但凡用得到额的地方,只要大帅一个招呼,额就算是粉身碎骨,也定然赶来!”
藩部的人,素来都是这样。
有恩必偿,有仇必报!
“头领言重了……”高若讷扶起木横,对他道:“眼下,倒还真有事情,需要劳烦头领帮忙……”
“大帅请吩咐!”木横立刻就拍着胸膛说道:“只要额能做到的,就算是死,额也一定不负大帅所托……”
“没那么严重……”高若讷笑着道:“是这样的……”
“本官陛辞前,曾去春坊拜见唐王殿下……”
“殿下交给了本官两个任务……”
木横听到这里,马上就跪下来,问道:“唐王爷爷有什么吩咐?”神色已经是虔诚到像膜拜佛像。
“殿下听说,太宗的时候,温恭肃曾知秦州……”
“恭肃爷爷!”木横听着,马上就道:“那是个好官啊,额家里现在都还有供奉恭肃爷爷的神主牌呢!”
在这秦州地区,有两个汉人官员的声望,比这些藩部本身民族史上的英雄还要大。
这两个人,一个叫温仲舒,因其谥恭肃而被秦州人尊称为‘恭肃爷爷’,另外一个就是已故的大宋名将,曾在秦州戍边十余年的曹玮。
其中,温仲舒的影响比曹玮更大。
那个数十年前,被贬到秦州的大宋文官,是秦州本地,从混乱无序走向有序、繁荣的关键。
在他之前,秦州的藩汉部族已经互相砍了上百年。
这里所有的文明、秩序与组织,都已经被仇恨与野蛮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