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山县衙二堂中。
赵二爷唏嘘了一阵为官之易,又提出了新要求。
“虽然新政落实看似不难,但也不要掉以轻心,一定要做好查遗补漏的工作,再出差池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是。”何县丞等人忙恭声应下,心情也都十分愉悦。今年其他县推行新政,不用想也都会焦头烂额,他们不用遭这个罪,真是太幸福了。
“那我们就按照原计划,将昆山县今年的工作重点,从建设转移到生产上来。”赵二爷便又起话头,扫视全场道:“今年本官就一个要求,那便是昆山百姓,一个都不能出去要饭!”
这话要是放在从前,官吏们全都要笑破肚皮的。‘叫花昆山’都叫了多少年,岂是浪得虚名?大水一来,老百姓把孩子和被褥用扁担一挑,带上胡弦、竹板便出去要饭。
苏州、太仓、松江、乃至无锡、嘉兴,但凡有水井处,就能看到操着昆山口音的乞丐。都成江南一景了。
从前谁敢说,要让昆山人不再要饭。大家都会认为他得了失心疯,不要饭,饿死啊?
可谁又能想到,仅仅半年过去,叫花昆山的景象,居然要成绝唱了。
非但是三百里长堤修起来,让昆山永诀水患。而且县里百姓根本不愁营生了。
“这点大老爷可以放心,昆山县今年劳动力十分紧张,肯定没人出去要饭的。”何文尉一脸欣慰道:“把‘叫花昆山’的帽子摘去,大老爷功德无量啊。”
“哦……”
看到大老爷一脸迷惑,白守礼忙解释道:“应崇明、上海邀请,昆开司参与了两县的海塘建设。鉴于本县已经有大量熟练工,昆开司在本县招工两万以上。另外,苏州、太仓那边,也想请昆开司参与建设,但董事会考虑到县里的实际情况,没有答应。”
“是啊,江南集团下属各公司,年前就开始在本县招人。十几个公司加起来,差不多也招了两万多人的样子,这一下就出去四万壮劳力……本县一共才多少劳力啊?”何文尉也补充他掌握的情况,然后提出自己的忧虑道:
“这下种地的人都不够了。”
“二老爷不必担心,江南有的是人,招人来种地,不难。”白守礼却信心满满道。
“嗯。”赵二爷拍拍脑门,想起来了。过年的时候,赵昊跟他谈过此事。但这几天日夜操劳,大脑一片空白,就给忘了个干净。
赵昊说,一条鞭法带来最大的改变,就是老百姓终于可以脱离土地的束缚,自由选择他们的职业了。
他们只要赚到钱就可以完税了,当然会向报酬更高的工商行业流动。
但一条鞭法需要打一个补丁,那就是官府必须有保持粮价稳定的手段。不然很可能出现,农民完税时‘米贱伤农’。青黄不接时,‘米贵伤民’的景象。
因为一条鞭法后,农民需要卖粮完税,所以奸商劣绅可以趁机压低粮价,以极少的银两换取百姓的粮食。
回头又可以用极高的价钱,再剥削一把那些不种地的市民。里外里两头赚钱,结果最终苦的还是百姓。
如果丝毫不加防范,这种现象一定会生的,最终会让利国利民的一条鞭法,也变成了恶法。
那么如何保持粮价稳定呢?答案是重建常平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