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这位姓李的副行长,却是从总行空降来,负责风险管控的。除了具体负责账目外,银行的日常经营、存贷账目、人员架构,只要跟风险沾边的,他都拥有话语权。
而当行长对他的意见置之不理时,他还可以越过行长,直接向总行风控部门汇报。
甚至在行长有严重贪污、渎职、吃里扒外的恶劣行径,并随时可能毁灭证据、杀人灭口,或者携款潜逃的极端情况下,这位李副行长拥有宣布紧急状态,直接接管银行的权力。
紧急状态下,保安队和所有职员都要听他号令,甚至他下令羁押行长,也不得违背。
当然,紧急状态过后,这位副行长要接受总行严苛的审查,如果有滥用权力的现象,将遭到严厉惩罚。
在江行长看来,这位李副行长就是上头派下来的监军,自然从不敢怠慢。
好在这位叫李察的副行长,虽然把风险控制看得比天还大,但从不插手银行具体业务,大家相处的还算过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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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行效益好,待遇自然水涨船高。
就拿这伙食来讲,非但一日能有三餐不说,下午还有水果,晚上值夜的还有宵夜。都是专门的厨子准备好,整个徐州分号四五十人放开了吃。
管理层还有专门的小灶,每日光早餐就有七八样,跟下馆子没区别了。
江行长坐在花梨木的圆桌旁,一边就着八股油条喝五仁油茶,一边跟一旁的李副行长聊着河海之争的进展。
三个经理也很关心,这场事关集团未来几十年大计的争斗,不过没有他们插嘴的份儿,只能支愣耳朵听着。
伍记原先就有搜集情报的功能,虽然改叫江南银行,但依然消息灵通。
“据说是打平了。”李副行长喝了半碗辣汤,辣的他满头是汗。
李察是徽州人,刚来没多久,还喝不惯油茶。不过用鸡骨熬制,加了胡椒粉的辣汤,他却喜欢的紧。
“山东广东的官员投了弃权,老西儿和湖广帮却全都把票给漕运的人了。”
“这帮死捏子!”江行长狠狠咬一口八股油条,恨恨咀嚼道:“就会背后捅刀子!”
“唉,谁说不是呢。”李副行长是上头下来的,自然更清楚里头的利害,叹口气道:“整个江南都在等着公子成功呢。”
“那下面怎么办?”江行长问道。
“说是要派员实地勘察,其实那都是幌子,还是看公子和他们继续斗法的结果。”李副行长道:“总行提醒我们,当心这种时候,漕运集团狗急跳墙,对我们下手。”
“哈哈,你个老李啊,三句不离本行。”江行长不由打趣道:“真是太称职了。”
“非常时期,小心为上啊。”李察却神情严峻道:“昨天盘了下库,除了白银票的准备银外,我们的库存银刚刚一百万两,太危险了。”
现银就是银行的血槽,古今都是一理。
“一百万两不少了,老李。”江行长苦笑道:“咱们徐州分行归根结底,也是吃运河饭的。漕运断了几个月了,各家商号的买卖都不好做,整日里只见提银子不见存银子,河里没水湖也干啊。”
顿一顿,他又道:“再说人家别的钱庄,各处库存银加起来,也就几百万两。咱们一家分行就有一百万两,还想怎么样?”
“我们不跟别人比,而是我们的资金已经接近黄线了。”李察叹气道:“正常经营当然没问题,就怕有人搞我们啊。”
“那倒是……”江行长这下不说什么了,如今徐州到淮安的运河完全废了,徐州分行等于跟总行断了资金联系,抵抗风险的能力确实大大减弱。
“行长,这几天,街上钱庄当铺像约好了似的,一起在收购咱们的白银票呢。”他手下管银行券的苟经理,终于忍不住插话道:“而且一两银票给官足银一两外,还有十文钱的好处费,好多人都排着队去兑。还把我们柜上的银票都兑光了,拿去别家钱庄套利呢。”
用散碎或者私铸的银子,在江南银行对银票,才会在称斤轮两后,被收取火耗的。
至于官府铸造的‘官足银’兑银票,是不用另给火耗的。一两银子就是一两银票,那十文钱属于纯赚,自然有人趋之若鹜了。
“唔。”江行长点点头,这么大动静,他自然也早注意到了。去找各家钱庄的人打听,只说是自家东家顶不住了,准备收点白银票,好方便自家储户取用。
这种事儿在江南早就生过,也算合情合理。而且各家钱庄不得不,捏着鼻子用自家银行的白银票,让江行长感到很爽。
唯一不爽的是,白银券要从总行提,自己没法印,白白放过这个套利的机会。
至于手头白银券告罄,按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反正现银也一样给付,打个报告让总行尽快再调拨一批就是。
不过让李察和小苟一提醒,江行长心里有些打鼓了。
“操,他们不会要搞事情吧?”江窦下意识将八股油条扯成了十八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