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川城以东二百里,便是大村家的领地福田浦。
福田浦不大,但三面环山,一面环海,风景秀丽,惊涛拍岸,十分养眼。但这里海湾开阔,无遮无挡,风高浪急,作为港口就差强人意了。
然而福田浦中却停泊着两艘西洋大帆船,还有一艘大型的中式帆船。自从五年前横濑浦被捣毁后,盘踞澳门的葡萄牙人来西九州贸易时,就只能在这里停靠了。期间他们曾重回松浦家领内的平户入港,但双方很快再度闹翻,所以葡萄牙人只能再回到这里。
这个港口的条件是如此糟糕,除了他们用来装货的中式大帆船可以靠码头外,就连那艘相对娇小的600吨盖伦船,都只能停泊在港湾中,更别说那艘四桅的卡拉克大帆船了。
这艘名为‘果阿公爵号’的卡拉克大帆船,排水量足有1500吨,以缔造葡萄牙印度洋殖民地的大征服者阿尔布克尔克命名。虽然有些陈旧了,却依然坚固强大,彰显着葡萄牙远东帝国的赫赫威势!
它有巨大的弧形船尾,高耸的五层艏楼和艉楼,以及船的巨大斜桅,就像一座不折不扣的海上城堡,停泊在那里一动不动,便散着骇人的威势了。
尤其是在四年前的福田湾海战中,葡萄牙人便已经用它和另一艘盖伦船,在这里狠狠教训过当时北九州最强的水军了,不会再有人胆敢质疑它的力量了。
上次出现在福田浦的盖伦船,吨位只有400吨,而这次这艘新近从本土远航而来,加入澳门舰队的‘东方美人号’,吨位足足大了一半,战斗力自然更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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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阿公爵号艉楼上,那间以胡桃木和华丽东方丝绸装饰而成的船长室内。这艘卡拉克大帆船的船长若昂·平托上校,正在与他的副手,也是盖伦船东方美人号的船长,阿方索少校,招待耶稣会日本主教区长老,负责大村牧区的托雷斯神父。
平托上校和阿方索少校,都穿着上中下轻、呈倒三角形,很有文艺复兴特色的男装。两人上半身的衣服色彩艳丽,肩膀和上臂部位十分夸张,以突出男性的雄健。而下半身穿的是霍兹——俗称紧腿裤。这样,两条健美下肢的外形轮廓会表现得淋漓尽致。
更牛伯夷的地方在于,非但他们的袖子和肩部都塞满了填充物,就连他们裆部也专门缝了个塞满了棉花的布兜袋,名叫‘科多佩斯’,这玩意儿是专门凸显男性特征。另外冬天还可以保暖,夏天可以孵小鸡。
托雷斯神父穿着黑色的教师袍,脖子上挂着十字架,头花白、眼窝深陷,一副垂垂老矣的样子。他是最早跟随沙勿略神父来日本的那批传教士,到这里已经二十年了,深受东方审美的影响,已经有些看不惯两人这种夸张的服饰了。
“神父,你太久没回欧洲了,我们为了适应东方人的目光,已经缩小了很多。里斯本的贵族们的‘科多佩斯’甚至有小孩头那么大,上面还绣着精美花纹、镶嵌着珍珠宝石。”
‘噗……’托雷斯神父一口黑色的液体,险些喷在阿方索的脸上。他忙转过头去,用捂住嘴,咳嗽连连道:“抱歉我的孩子,我已经离开欧洲太久,除了我心还留在梵蒂冈外,我已经变成一个含蓄的东方人了。甚至连咖啡的味道,我都有些享受不了。”
“神父为散播主的福音,付出的巨大牺牲,太令人钦佩了。”平托上校端起奶壶,向他的咖啡杯中兑了点儿奶,又拿起一个镶着金箔的银质小罐罐,舀一小勺白沙样的东西道:“这样,神父就能喝的惯了。”
托雷斯神父以为他加的是盐,感觉自己受到了捉弄。但所有耶稣会士都是心志坚定之人,不会轻易的动怒。他端起景德镇瓷杯微微皱眉呷一口,顿时一股奶香混合着甘甜的滋味,冲淡了咖啡的苦涩。让这种口感馥郁却苦死个人的新式饮料,变得无比美味起来。
“哇,感谢上帝,加了奶这种甜甜的糖一样的东西,苦涩的咖啡也变得美味无比了……”托雷斯神父不禁在胸口划十字感谢上帝,这种美妙的滋味对他老迈味蕾的冲击,让他生出蒙主降恩的快感。
“这就是糖,是澳门新出现的中国糖。”平托不无炫耀道:“口感比那些脏兮兮的印度糖好太多,关键是它太美了。”
说着他打开那鹅蛋大小的糖罐,给神父看里头雪一般的白砂糖道:“这东西要是卖回欧洲去,肯定比胡椒还赚钱。人类不就是在追求甜蜜的感觉吗?”
“嗯。这东西应该是才出现不久吧,我在日本从没听说过。”神父深以为然点点头,仔细端详着那糖罐,只见其正面写着醒目而娟秀的‘苏白糖’,背面则是‘江南糖业’四个字。
江南糖业就是当初赵昊出方子,江小姐出其它的那间糖场。江南集团成立后,江雪迎将糖场搬到了西山岛上,好利用集团超一流的安保能力,长久享受垄断的暴利。
赵昊自然对此举双手赞成,要知道白糖可是大航海时代利润最丰厚、最热销的产品,没有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