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们心中,早已经树立起一座高高的塔楼,那比午门还高的巨大单摆不断摆动,缓慢而有力的驱逐着一切的迷信。他们连天帝都不信,怎么会相信自称天的儿子的人呢?
不过此时还无人意识到,这群叛逆者的存在,他们秉持着科学家低调做人的一贯作风,和光同尘的穿午门,过外金水桥,来到了皇极门前,列队恭候隆庆的皇帝圣驾。
过了好一会儿,几位穿着一品朝服的大佬,在一众官员的簇拥下,从左翼门方向走过来。
因是国家的抡才大典,朝廷重臣无一缺席,就连自上疏请辞后,已经许久不曾露面的李阁老都来了。
倒是连续多年担任监试官的成国公他老人家,上月在与第七十一房小妾深入交流,体悟人生大和谐时,不幸中了马下风。
幸好不是马上风,不然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他。
不过虽然抢救及时,但也留下了脸歪眼斜,半身不遂的后遗症,已是不能见人了。他替皇帝祭天和纳妾的记录,怕是没法再继续延续了……
于是英国公张溶接替了他的位置,担任本届殿试的监试官。
待到众官员在队伍前头列队完毕,隆庆皇帝专属背景音乐响起,操劳过度的嗡嗡,顶着一对黑眼圈,在孟冲的搀扶下,在金台帷幄升座。
所有人跪拜于地,山呼万岁,行五拜三叩大礼后。新任司礼监掌印孟冲,宣读了殿试的圣旨。
隆庆五年的殿试便正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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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担任殿试提调官的礼部尚书潘晟,指挥着中式举子们谢恩后,在两侧左廊庑坐定,掌卷官便开始放策题和答案纸了。
除了出题的高拱,其余大臣也不知道考题,都好奇的立在考生身后,看看高阁老这回出了什么题目。
众人便见上头写着:
‘制曰:朕昭承天命,缵御丕基五年,于兹夙夜皇皇,图维治理……’
看到这儿,大臣们难免腹诽,你个小蜜蜂,还真好意思说……
‘每思与天下共享和平之福,而未臻厥效,朕甚惑之……使民勤事而不暇习于上下等仪之中,消其尊崇富侈之心,是以化行俗美、天下和平,然欤,否欤?’
‘汉治号为近古,当其时献议之臣,犹有欲定经制者,欲建万世之业者,欲不严而成化者之三臣者,皆病徒法不足以兴治,然则如何而可以致太平欤?’
‘……洪武礼制礼仪定式大明集礼所载制度,精详达于上下,可万世行之,而寡过矣。乃令治绩罔效……岂政之文徒具而礼之实未至欤?’
看到策论中的三问,都没出香山论坛的议题范畴,而且老师还详细剖陈过。科学弟子们全都心花怒放,暗叫道:
‘师父真乃神人也,把高胡子的心思都猜透了!’
一个个自然士气大振,精神百倍,下笔如神,写出一篇篇洋洋洒洒的大文章。
然后检查,誊抄,再检查,潇洒的交卷,离场,八大胡同我来了……
是还欠同乡们的酒,才不是去寻花问柳呢。
科学家怎么会去嫖呢,都是自己解决好吧?
因为从科学角度来讲,后者效果一样,成本低还卫生。
才不是因为科学家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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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受卷官将策论卷子糊好名,由掌卷官送去东阁读卷官处,决定三甲名次。
读卷官本当以内阁辅为,但李春芳嚷嚷退休许久的人了,哪好意思跟高拱争,便推说自己眼晕,从旁偷个懒,请高拱座了正位。
高阁老自然当仁不让了,不过皇帝已经决定,或者说他已经决定,殿试后就准李春芳致仕,对他自然要和气一点了。
可对赵贞吉,高拱是一点好声气也没有,老赵也知道自己呆不久了,哪会忍气吞声?阅卷过程中,两人吵了不知多少回。
幸亏殿试阅卷就一天,要是跟会试一样,把主考官锁在一起一个月,两位大学士非得搞出人命不可。
待到第二天中午时,四百份考卷,按照高阁老的意志,排出了名次。然后高拱和英国公一道,捧着初定的十分考卷,到文华殿读卷,由皇帝钦定前几名。
但隆庆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上头,他最近迷上了真人扮演游戏,急着回去当他的西门大官人,与花花奴儿扮的潘金莲演对手戏呢。哪有心思在这儿听鬼扯?
耐着性子听完三份,他便迫不及待下旨免读,又对高拱说,名次很公允,就这么着吧。
说完刚要闪人,才意识到自己还不知道状元是哪位。
便重新搁下屁股问道:“打开看看,今年状元郎姓甚名谁啊?”
“是。”孟冲便将第一份考卷撕去糊名,奉给皇帝。
隆庆接过来一看,笑道:“于…慎…思……名字不错,慎思笃行,朕看能行。那今科的状元就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