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轰隆隆。”远处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动机轰鸣声,随着这一声轰鸣,秦振华抬起头来,看着那黑烟越来越近,又一辆59坦克试炮回来了。
秦振华放下手里的擦炮杆,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这已经是他进入一机厂的第三天了,作为学徒工,他这几天,一直都在干最低级的体力活:擦炮膛。
解放后,为了改变万国牌的军事装备,在北方老大哥的帮助下,国内创建了很多工厂,在这片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草原上,脚下的一机厂也跟着创建起来了,通过引进了北方的T-54A型坦克的全套生产技术,生产出来了国内大名鼎鼎的59坦克,这一生产,就是二十年的时间。
曾经先进的坦克,二十年之后,也已经处于落伍的边缘了,秦振华看着这辆正在行驶过来的59坦克,上面的浑圆的铸造炮塔,下面的低矮的车体,侧面那五对负重轮,相当的清晰,从外观上看,也已经和现在世界上各强国的主战坦克有很大的差距。
秦振华很喜欢坦克,但是,他更希望自己能上大学,系统地学习机械知识,学习坦克的设计制造,但是他的父亲出事了,家里就没有了顶梁柱,所以,秦振华只能是子继父业,顶了父亲的班,来坦克厂工作了。
对秦振华来说,来坦克厂,他并不仅仅是为了赚取工资,养家糊口,更是为了父亲!他的脑海里思绪万千,就在这时,坦克停在了秦振华的旁边,然后动机熄火了。
炮塔内,一名中年人钻了出来,他的两手托着炮塔的舱盖两侧的边框,一边向外爬,一边向着秦振华喊道:“这次试炮,打了三炮,炮膛里面已经挂铜了,秦振华,王二柱,你们俩,继续把这辆也擦干净。”
什么?又是我们?当听到了刘建志的话的时候,王二柱再也忍不住了:“刘师傅,我们已经擦了三天的炮膛了,怎么还是我们擦?”
秦振华听到王二柱这么说,赶紧伸左手拉他,已经来了一段时间了,你怎么还没有认清形势?刘师傅可是咱们维修车间里面的老资历,你这样得罪他,怕是要有麻烦啊!
一机厂,作为国内最大的坦克制造厂,制造坦克才是它的主要业务,维修车间,就处于工厂的最外围,并不起眼,在硕大的工厂内,只占据一个小小的角落,而且,出去之后,就是靶场。
这是坦克厂专门设立的一个特殊车间,一些服役的坦克出现了故障,有的可以进行野战维修,有的就需要返厂了,工厂的学徒工,都是从维修车间开始的,可以先掌握一些坦克维修技能,也可以熟悉各种操作,等到几个月之后,在这里熟悉了,就可以上生产线了。
秦振华和王二柱是前后脚进来的,已经来了三天了,作为学徒工,他们每天都在擦拭试炮之后的炮膛,本来他们是任劳任怨的,但是现在,王二柱已经忍不住了。
远处,几名同样的学徒工正在快步地走上来,有人拿着烟,有着端着刘建志的罐头瓶子的水杯,大踏步地走过来。
“刘师傅,慢着点。”几名学徒工到了跟前,赶紧去扶刘建志,刘大军最快,把手里拎着的刘建志的茶水放到了坦克侧面的工具箱上,伸出手去。
“这小故障,您还跟着去试车,真是不辞辛苦,咱们维修车间里啊,就数刘师傅最认真。”一个个的马屁精们,不停地称赞着刘建志。
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刘建志的身上,唯恐护驾不利一般,没有人看到,秦振华的右手,在工具箱上晃动了一下。
“别说三天了,擦炮膛,挂履带,你们至少也得干三个月,三个月之后,再说吧。”刘建志根本就不正眼看王二柱,在几个人的搀扶下,隆重地下了坦克。
“他们呢?”王二柱指着那些点头哈腰谄媚着的学徒工,愤愤不平地说道:“我们都是学徒工,要干,也可以轮着来。”
轮着来,可能吗?秦振华看着那几个人,其实,大家都是在一个大院里面长大的,秦振华当然知道,这些人都是职工子弟,这种累活重活,怎么会轮得到他?
王二柱是厂子里通过正规程序招进来的,并不是厂里的职工子弟,当然不会有这种待遇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