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煦喝了口茶,没有再说话。
高太后似乎在等宫外的几位相公,闭着眼睛假寐。
其他人哪还敢乱动,个个低着头,大气不敢喘。
皇后用巫蛊咒害官家,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谁敢胡来多嘴!
不多,苏颂,章惇,蔡卞,韩宗道四人就来了,他们还不知道宫里生了什么事情,见着这个场景,一个个暗自凝神,行礼道:“臣等见过官家,见过太皇太后。”
高太后听着这个称呼顺序,眼皮跳了下,闭着眼睛没动。
赵煦抱着茶杯,看向四人,道:“宫女举告圣人用巫蛊咒害朕,几位相公一起做个见证。”
苏颂神色骤变,看着赵煦边上扎满银针的小人,又看向孟皇后,再看向高太后,沉着脸,没有说话。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宫里将生大变!
章惇双眸锐利闪动,瞥了眼刘美人,一样没有说话。
韩宗道见苏颂不语,自然不会先开口。
蔡卞犹豫着,抬手道:“官家,可有什么证据?”
赵煦看向殿中跪着的宫女,道:“她是原告,这布偶是证据,人证物证齐全了。”
苏颂忍不住了,道:“官家,只有这些吗?”
赵煦道:“这些还不够?”
孟皇后轻轻抿了抿嘴,双眼里越泛红。
苏颂深吸一口气,道:“官家,事关皇后娘娘清誉,不可武断,还请官家命内侍省详细调查。”
赵煦神色不动,瞥了眼不远处的一个黄门,道:“梁从政,如果是你,你会怎么查?”
这个是童贯提拔起来的,掌管掖庭局。
梁从政小心翼翼的出列,躬着身,道:“回官家,此事事关重大,谨慎起见,小人会将仁明殿所有人,挨个查仔细了。”
梁从政的话,基本是朝着孟皇后‘有罪’的方向去了。
这时,陈皮从外面进来,来到赵煦身后,低声道:“官家,人来了。”说着,递给赵煦两张纸以及一本册子。
陈皮话语落下,外面走进来三个女人。
赵煦接过陈皮递过来的,看向进来的三人,双眼微微眯起。
三个女人好像被殿里的情况吓了一跳,慌忙低头,上前行礼道:“臣妾见过太皇太后,见过官家。”
高太后这才睁开眼,扫了三人一眼,转向赵煦,道:“官家,叫她们来是何意?”
赵煦后宫里的女人,都是高太后选的,这些人,高太后极其熟悉。
高太后熟悉,赵煦一点都不熟悉,全是因为这些女人事无巨细的都会向高太后禀报,包括床事!因此被赵煦疏离,半年来侍寝的总共就三人。
赵煦随口的道:“也算是一个见证。人来齐了,就审吧。”
赵煦说着,低头翻看手里的东西。
陈皮应声,当即一挥手,四个持棍的黄门进来,他们将跪在地上的宫女压在地上,准备用刑。
那宫女吓了一大跳,急声道:“官家,太皇太后,奴婢说的句句属实,句句属实……”
高太后眉头微皱,却没说话。
孟皇后看着三人,默默无声。她是皇后,对后宫里的情况了解的比刘美人清楚。
刘美人悄悄抬头向刚刚进来三个女人,她知道,这三人在宫里抱团,为的就是中间的王婕妤。
苏颂,章惇等人没有出声,这种宫里的事情,不是最紧要的,他们都会谨言慎行。
砰砰砰
黄门一棍一棍的打在宫女的臀部,那宫女惨叫着,继而哭起来。
她极力抬着头,向着高太后喊道:“娘娘,奴婢都是听您的话,为了官家的才举告的,娘娘,奴婢句句属实,求娘娘饶命……”
高太后脸色冷沉,双眼幽深盯着这个宫女。
章惇余光瞥了眼高太后,面无表情的抱着手。
在以往宫里的大小事都是高太后说了算,安插个把人一点都不奇怪。
哪怕官家轮番清洗,也不可能就扫灭干净。
赵煦好似没有听到,继续翻看着手里的东西。
两张纸是一份笔迹,册子是宫里各殿的进出记录。赵煦慢慢看着,很快赵煦就看到了一些他感兴趣的内容。
他抬头看了眼王婕妤,转向地上被打的奄奄一息,将要昏迷,依旧不肯招供的宫女。
赵煦摆了摆手。
黄门立刻停手,随后拿来一瓢水,泼在宫女脸上。
宫女一个激灵醒转过来,艰难抬起头,看向高太后,道:“娘娘,奴婢是冤枉的,奴婢真的是冤枉的……”
赵煦喝了口茶,随意般的说道:“你的话里,有三处漏洞,第一,这种巫蛊之事,要在深夜进行,大中午行事不灵。第二,这般密事,不会让人在门外就能听到所谓的咒语。第三,这种事,需要人赃俱获,你应当先到祖母或者朕这里告密,而后带人去抄捡,但你没有。很显然,你不能进皇后的居所。这个小人很新,没有几个月时间,并且,上面的墨迹才干没多久,最多就两三天时间……”
那宫女脸色惊恐,双眼大睁的看着赵煦。
她嘴唇张了张,想要找话辩驳,但一个字说不出口。
高太后见着,倒是面色如常。毕竟赵煦调查推他落井一事上,已表现出足够的敏锐。
苏颂,章惇等人不自禁的躬了躬身,这位官家平时云淡风轻,好像什么事都不在意。从这件事上来看,却是事事洞彻,只不过没有点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