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熜盘算着,只要他羽翼丰满,绝对不客气。非要拿下几颗脑袋,让你们颠倒黑白,胡言乱语!
他心里想着,转而对杨廷和道:”阁老,你方才的话,公允而得体。朕以为,你们也能给先帝一个公允的评价!”
这话藏着刀子,杨廷和只能点头,“老臣遵旨。”
杨廷和把几位大臣叫到偏殿,开始了紧张的磋商,给一位天子盖棺定论有两号,一个是庙号,一个是谥号。
在庙号这块,文官拟定的是武宗。依照谥法,刚强直理曰武。威强敌德曰武。克定祸乱曰武。刑民克服曰武。夸志多穷曰武。
很显然,文官选择这个字,偏重穷兵黩武,依旧是在否定朱厚照,而且还十分不厚道。可经过王岳对应州大捷的阐释,武宗这个庙号的意思很可能偏离文官的想法,变成对朱厚照的赞美。
杨廷和也没有别的办法,关键就是谥号了,之前礼部拟定的谥号之中,有庄、有恭,全都是不怎么好的,最差的竟然还有个思!意为追悔前过——这是要彻底让朱厚照臭大街啊!也亏他们怎么想出来的。
现在看样子,新君是都不会答应的,那又该怎么办?
总不能给朱厚照文、景一类的好词吧?若朱厚照是贤君,还有必要推翻旧制吗?这可难坏了这帮人!
他们搜肠刮肚,憋得脸都大了,最后还是辅杨廷和有主意,干脆就用毅吧!
“武宗毅皇帝!”
朱厚熜念叨了一遍,他看得出文官的心思,这已经是他们最大限度的让步了,到底要不要更好的呢?半晌,朱厚熜终于放弃了,就这个吧!玩文字游戏没什么意思。
杨廷和松了口气,最重要的两号确定下来,其余的虚字就方便了,最终给朱厚照定下来的是武宗,承天达道英肃睿哲昭德显功弘文思孝毅皇帝。
“陛下,如此究竟可以挑选良辰吉日,安葬大行皇帝。”杨廷和只想顺利安葬,别再横生枝节。
朱厚熜颔,“可以,先帝喜欢热闹,办得隆重一些,还有,礼部要写一篇文章,就追忆一下,先帝怎么立志雪耻,痛击鞑靼。要好好写,然后明天下。“
果然,还是出了幺蛾子。
这几位大臣对朱厚熜的要求已经很低了,只要不是很离谱,他们都能接受,不就是一篇文章吗?
我们当然能写得花团锦簇,可下面人能不能看得到,会不会重视,我们可就管不了了。
这几位大臣辞别朱厚熜,带着满腹心事回去了衙门。他们刚走,王岳就对着朱厚熜道:“陛下,低了,先帝抬得越高,文臣就越难受,这么好的机会,干嘛放过?”
朱厚熜见王岳着急,他终于笑了。
“富贵啊,袁先生告诉了朕一件大事,还有个人在大牢里呢!你去把他提出来,有这个人在,不愁没文章做!”
王岳瞪大眼睛,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不会是他吧?
……
杨廷和返回内阁,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很不舒服。
其实王岳有一句话,深深刺痛了这位辅,你们都是先帝的老师,重臣,正德朝真要是那么不堪,你们就没有责任吗?
身为师长,教导无方,身为阁臣,辅佐无能!
王岳这小子字字诛心,杨廷和并不认为大明会出一个十几岁的辅,他和王岳之间,还差着太多层次,似乎不用担心。
可若是放任这小子的大嘴巴,绝对是个祸根。
问题是新君这么护着他,到底要怎么除掉王岳呢?
杨廷和很伤脑筋。
就在他愁的时候,突然有人跑过来,神色慌张,气喘吁吁。
“阁老,通政司右参议王岳去了诏狱!”
“诏狱?”
杨廷和不解:“他去那干什么?”
“下官不知,不过似乎是提人!”
杨廷和老眼转了转,突然一拍大腿,猛地站起。
坏了!
诏狱里还有一个人,一个早就该死的人!
江彬,这家伙还没死呢!
过去杨廷和连朱厚熜都没看在眼里,自然不会在乎江彬,他只等新君登基,借着新君名号,杀了江彬就是。
可现在新君根本不受控制,若是江彬落到了他们的手里,把正德驾崩前后的事情捅出去,这不是要他的老命吗?
杨廷和第一次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