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神敬启:
时闻人族兴起、天庭当立,有人族贤能之士入天辅佐玉帝陛下,精谋算、擅布置,一力扶龙入天,近日又解大德后土之危,贫道心中甚是敬仰。
贫道得道自上古,曾追随两位妖帝立上古天庭,但因古天庭多行迫害生灵不义之举,贫道心灰意冷,渐自古天庭淡出,幸得天道准许,未沾染妖族之业障。
事自半年前,陆压来寻贫道,求一活命之法。
贫道因对妖帝许诺需助其子三事,此为第三事,又思及妖族对如今天庭不尊,故献两全之计。
于天庭而言,妖族反天、天庭自可名正言顺清理妖族余孽;
于陆压而言,陆压为上古妖帝之子,或可借此,求得玉帝陛下饶他性命。
贫道无心与天庭相抗,更无心与道友为难。
贫道可立大道誓言,绝不将道友跟脚告与任何人知,也可立大道誓言,绝不插手半点天庭之事,还请道友高抬尊手,饶贫道之性命。
若道友有意,贫道愿与道友相交,把酒欢谈。
余生漫漫,岂无知音。
若道友不追究此事,还请将玉符捏碎,贫道自生感应,如此也好令贫道心安。
白泽,敬上。’
……
“嗯……”
李长寿沉吟着,随手就要将这玉符捏碎,但他目中光芒闪烁,已是思虑过万千。
微微一笑,将这玉符拿在手中把玩。
这个白泽似乎非常了解他……这让李长寿瞬间联想到了诸多层面。
灵娥小声问:“师兄,这个白泽就是之前你跟大法师前辈商谈的,那个古籍上有写的瑞兽吗?”
“嗯,”李长寿含笑点头,“没想到,这白泽趋吉避祸的神通这般敏锐,大法师刚去追查他下落,他这边已是来求饶。
也不对,这玉符应该是早就写好的,这个时间送过来的罢了。
堂堂上古妖帅,竟能如此放低姿态求生,倒也令人钦佩。”
灵娥轻笑了声,言道:“怎么感觉,是师兄你太吓人了。”
“嗯?”
“吓兽,吓兽,”灵娥吐吐舌尖,“师兄,咱们赶紧通知大法师,这白泽送上门来了!”
李长寿反问一句:“若来送信的真的是白泽,大法师如何会追去其他地方?”
灵娥心底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点什么,喊道:
“他竟然能找到度仙门,岂不是说,白泽已明白师兄你跟脚?
白泽这是在暗中威胁,若是找他麻烦,就直接对外暴露师兄你的跟脚?”
李长寿笑着摇摇头,言道:“白泽所图,比你所想复杂十倍不止,这枚传信玉符当真是妙……
你看,像他这般能从巫妖大战全身而退的高手,无奈之下也被妖族因果牵累,平日我教你少沾因果,可是教错了?”
“师兄教的,自然不会有错!”
灵娥低头思索一阵,又问:“这白泽前辈,能预感到大法师的行动不成?”
“不会,”李长寿道,“大法师有太极图遮掩,本身姓名都无,根本不会被天机所察。
若是白泽已知大法师去追杀他了,肯定不会是这般措辞。”
灵娥感觉头有些晕乎,默默坐在了师兄身旁的蒲团上,静静看师兄认真思考时的侧脸……
丹房很快就陷入了沉静,一直到灵娥忍不住掩口打了哈欠,李长寿才缓缓吐了口气。
“看来,大法师一日之内,就要来咱们这,送第二枚白泽的玉符了。”
“为啥呀?”灵娥纳闷地问。
李长寿笑而不语,将手中玉符捏碎,“在这等着,有消息就通知我,我先安置好那些前辈。”
“哦……”
灵娥答应一声,李长寿闭目凝神,心神挪去了南赡部洲。
安水城中,李长寿招来熊寨的村长,也就是熊伶俐之父熊老三;
他让熊老三去城中最热闹之地买下两排宅院,安排这一百零八位魔兵,暂时住在凡尘。
李长寿反复叮嘱熊老三,每位老前辈配备三名侍卫、两名侍女,一定不可委屈到。
熊老三自是连忙答应,这对他们海神教来说,完全不是什么负担。
等熊老三跑着去安排诸多事宜,李长寿又将那两位魔兵统领喊到了自己面前。
虽然大法师说,这两位统领并非是一百零八魔兵最强之人,但李长寿仔细感应,只觉自己面前是两尊散着淡淡威压的山岳……
不愧是击破妖族周天星斗大阵的人族大军幸存者!
“两位前辈,不知该如何称呼?”
“天字壹,”魁梧男低声回着。
“宇字壹,”那刀疤女子轻声道。
李长寿拱拱手,正色道:“天壹前辈、宇壹前辈,你们先在此地安顿下。
这里是南洲俗世,没有多少炼气士,城中的神庙就是我立的香火神庙。
各位可以在城中随意走动走动,也可随意去各处,这城中凡人胆子特别大,见仙见龙都不会有什么惧怕。
如今人族方国林立、并无共主,炼气士聚集于中洲,大体都是安定的。
在此地沾染些烟火气,或许对各位前辈的恢复有所帮助。”
“多谢,”天字壹抱拳答着。
宇字壹道:“若大人应付不了妖族,请务必命我等赶赴沙场,这本就是我们之职。”
“无妨,”李长寿道,“此时是妖族与天庭之战,若妖族直接对人族开战,中神州无数仙门,顷刻就可淹没妖族之地。
两位不必担心,安心在俗世调养就可,我分身就在那大庙之中,若有任何事宜,可差遣他们知会我一声。”
两名魔兵统领并未多说,行礼应是。
李长寿道一声:“今日我还有要事要处理,就不在此地多留了,两位也请好生休息。”
随即,李长寿告辞而去,让巫人族的神使全权负责后续安排事宜。
心神挪走时,李长寿看到了街角的一幅情形:
有两名女魔兵,双目无神地站在一处专卖女子饰的摊铺前,只是静静站着。
那名女商贩想搭话又不敢,表情实可谓一言难尽……
有这一百零八名魔兵在安水城,李长寿也能对此地少一分挂念,倒也算是一点小福利。
稍后还是要找些做事细致的神使、庙祝,专门负责照顾这一百零八位上古人族的饮食起居。
嗯?
不知为何,李长寿突然有种,自己开了家洪荒养老院的既视感。
心神挪回小琼峰,李长寿立刻着手分析,这白泽对自己的威胁到了何种地步。
灵娥在旁……
初一看,还以为她是在打坐修行,但仔细一瞧,却见她正在那小憩假寐。
这丫头……
李长寿目中满是关切,拿了一张纸条放在灵娥手边,上面写着‘三百遍’的字样。
随后,他便托着下巴,坐在丹炉前愣神。
白泽这种智谋成精的家伙,给自己送玉符的同时,定然已经布置好了一切。
一枚传信玉符,能给自己多少讯息?
对方会用真身前来送信,且就躲藏在度仙门附近?
李长寿直接否定了这个可能,毕竟白泽这般算无遗策,不可能让自身置于危险范围内。
当然,李长寿稳妥起见,立刻调动了山门之外的纸道人,将各处细细搜查了几遍,自是一无所获。
自己和白泽都会去预判对方的预判,从而导致预判互相累加、陷入一个不断循环的死结。
上古妖族的军师,果然非同寻常。
与这种高手隔空角力,必须对自己的即时判断保留足够的怀疑;
说不定,自己此刻的想法,正是对方暗示、引导自己进行的推测……
李长寿拿出一只画轴,低头开始写写画画,仿佛有一条条锁链自小琼峰飞出,朝着洪荒各处蔓延;
而天地间似乎存在着数不清的虚影,虚影中藏了唯一的真相。
于是,几个时辰后……
“诶?”
灵娥睁开眼,还以为是在梦中,捏了下自己的手背才现自己所见,没有半点虚假。
丹房不知何时沉到了山体中,此刻周遭漂浮着一张张摊开的卷轴,其上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地图。
灵娥仔细看了一阵,只觉得头晕眼花,似乎是师兄在分析白泽藏身之所在。
而李长寿此刻正站在一张洪荒五部洲简略的地形图前,负手而立、眉头紧皱。
“醒了?”
“哎,”灵娥立刻跳了起来,看到手中握着的纸条,打开一开,幽幽一叹。
李长寿赞叹道:“这个白泽,当真是个高手。”
“师兄,白泽很厉害吗?他不就是给了咱们一张玉符,能推测出什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