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阐教那边若是有天庭叛徒暗中作梗,那截教又为何会拒绝木公?
长庚你不是与云霄仙子相好,与赵公明等截教弟子相交莫逆吗?”
凌霄宝殿,高台的台阶上。
玉帝陛下侧躺着,随手捏来一颗龙宫上贡的紫晶葡萄放入口中,有些纳闷地问着。
李长寿:……
这葡萄怎么如此眼熟?
咳,不对。
玉帝陛下这么快就冷静了?
这时不去咬牙切齿地破口大骂,多少有点不像玉帝的性子呀。
李长寿叹了口气,言道:“是我提前写了封信给多宝师兄。”
“哦?”
玉帝满是不解,“长庚为何主动让截教入劫?你本该努力将截教摘出去才对。”
“陛下或许不知,”李长寿低声道,“小神自算计龙族之事开始,就已是影响到了这次大劫的劫运,劫运一出,立刻遭受反噬。
小神虽在北洲强杀了陆压道人为师父报仇,但也因此被天道盯上了,有一股意志借劫运现行,紧盯着小神的元神。
若小神敢做出阻碍大劫之事,元神就会遭到重创,大概是要百八十年后才能苏醒。
大劫早已是定数,小神不得阻碍大劫降临,可小神又心念道门与天庭,故做了取舍。”
“哦?如何取舍的?”
玉帝把玉案上的几碟瓜果摄了过来,摆在两人之间,听得越入神。
李长寿缓声道:
“阐教、截教注定入劫,此事,通天师叔知、多宝师兄知,截教但凡有些修为的都知,这非我想救就能救,除却陛下这般能干涉天道运转的天帝,谁也阻拦不了。
但大劫若只针对道门,岂不是让那西方得益?
西方教两位师叔以大宏愿成圣,本身就有一份对大兴的迫切,道门若衰颓、西方注定要大兴。
故,小神就主动出手,与截教商议让他们进大劫之中,卖一份人情给劫运中的意志,而后又借着这份人情,暗中请木公去西方灵山,过灵山而不入赶回天庭。
说是人情,其实也是一份均衡之意。
再借陛下之手,引西方入劫,将人教自大劫中摘除……
还请陛下恕罪,恕罪。”
“哈哈,哈哈哈哈!妙啊!”
玉帝嗦着葡萄一阵大笑,爽朗的笑声在殿内来回回荡,手掌轻轻摆动。
这位白衣玉帝目中带着几分星光,笑道:
“无碍!吾、我此前也被大劫影响,成了开启大劫的钥匙。
反倒是长庚你此次算计,虽借力于我,但让我安心了许多。
我此前一直不知你所求为何,入天庭为何,来我身旁辅佐为何,而今大概明白了。
太清师兄是这般,大法师是这般,你也是这般。”
李长寿眨眨眼,哪般?
这里面,是不是又产生了某种微妙的误会?
“对这次大劫,长庚觉得,天庭该处于何处?”
“上处,”李长寿指了指天,“此次大劫,天庭本身不应参与其中,只需等待大劫尘埃落定。
殿外的那根金柱,陛下当善用。”
“善用如何,不善用又能如何?大多都已有了定数。”
玉帝笑道:“我有意将此事托付于长庚,只待大劫正式落下,就赋予长庚监察之权。
到时,长庚便是天庭特使,便是天道之使,长庚想在大劫中救些人,也能方便一些。”
李长寿立刻站起身来,对着玉帝做了个道揖。
“多谢陛下成全!”
“投桃报李,本当如此,”玉帝摇头一笑,“若非道祖老爷对我说了些,长庚你此前的种种努力,我当真也没想到这些。
长庚你不必多担心什么,有些话也不必闷在心里,能与我商议就多商议。
你诚心待天庭,待我这个原本无人搭理的天帝,我便诚心待你,助你一臂之力。
天庭大兴,终有长庚之功。
无论劫后天庭如何,只要我仍为仙,长庚便享次位。”
李长寿起身,与玉帝对视一眼,笑容多了几分洒脱。
玉帝又轻叹了声:“不提这些了,这次大劫名为封神,自是天道要扩充天庭。
百年后,阐教、截教、西方教要去紫霄宫中签押封神榜,届时我也要过去,长庚可愿随我一同去拜见道祖老爷?”
“陛下有命,小神自当跟随。”
“也不知,这次大劫该如何封神,”玉帝嘴角一撇,“但凡大劫,必起杀业。
长庚你说,会不会是让三教仙人直接打起来?这个去推那个的道场、那个去杀这个的徒弟?
若如此,封神依据又为何?
是凭此灵原本在三教中的地位,还是他法力强弱,又或是品性?”
李长寿笑道:“想必道祖老爷都已安排好了吧。”
玉帝嘀咕了声:“道祖老爷也说的这话,说是天道都已经安排好了。
对了长庚,太清师兄何时正式收你为徒?”
“这……”
李长寿沉吟几声,玩笑道:“此事当看老师之意,不过到时,小神就可喊陛下一声师叔了。”
“哈哈哈哈!”
玉帝顿时大乐,“来,多喊几声!”
李长寿:……
“陛下,天庭规矩还是要尊的。”
“无趣,长庚你还不如做木青华时那般有趣。”
玉帝剥了个橘子,扔到李长寿手中,笑道:“我本来还想,你刚入大殿我就喊你一声老师,看你会不会吓出冷汗。
你说你,帮我师妹就算了,还去做个教书先生,有意撮合!”
李长寿满是无奈,坐回最低的那层玉阶,苦笑道:“陛下你一点神魂入轮回盘,串联起了天地人三界,南赡部洲到处都是祥瑞,大能推算一番便知,实在是瞒不住。
去撮合陛下跟娘娘,也实属无奈……
陛下您那年十二三岁,春心萌动,一下就增了五根红绳,月老差些被吓哭了。”
“哈哈哈哈!我竟这般勇猛?”
李长寿咳了声,吃着这甘甜不腻口的仙橘,小声问:“陛下能否对小神详细言说,您去紫霄宫中做了什么?”
玉帝顿时幽幽一叹,低声道:
“唉,怕是被凡尘历劫时的华有铭,影响到了性情,我当时心底一怒、被劫运夹持,直接去了紫霄宫。
到了宫门前,我就跪下喊了声老爷,然后……”
“然后?”
玉帝一手捂眼,叹道:“我竟哭了出来,当真丢仙。”
李长寿面露恍然,原来哭诉是真的,不是流言用了夸张的艺术手法。
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仙帝哭吧哭吧道门跪。
“若是天庭能顺利大兴,执掌三界,我这一哭倒也算值得,”玉帝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眺望着凌霄宝殿之外的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