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君实此刻也在领主府的观天楼上眺望着远方的七彩灵光,表情麻木不仁,双目波澜不惊,这样的场景他已经见证了无数次,早已没有感觉了,还记得第一次见到灵光的震撼,那时候家人还在身边,那时候他还幸福。
家人?
当一个人经历他这样的一生,家人在心中已经没那么重要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个本不属于这里的人,心永远都不在这里。
秦君实端起水晶杯喝了口冰酒,只有酒精的麻醉才能让他舒服一些,才能让他感受到一些生而为人的温暖。
“城主大人,古先生来了!”
秦君实点了点头,古沉鱼是唯一不用预约就可以直接来见他的人,他们曾经是夫妻也是亲人,可来到幽冥墟不久就变成了陌路人,甚至是仇人。
古沉鱼来到秦君实面前,看到他半醉半醒的样子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来了?”秦君实招呼道。
古沉鱼道:“你过得倒是自在!”
秦君实道:“醉生梦死,得过且过。”
“你当初来这里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
“你也不是这个样子,当初的我们早就死了。”秦君实倒了杯酒递给古沉鱼,古沉鱼没接,负手走向凭栏,望着远处的七彩灵光。
秦君实将那杯酒也喝了,听到古沉鱼低声道:“你还记得当初我们初来的时候看到七彩灵光的情景吗?”
“记得……当时禄山还在……”
“住口!我不许你提他的名字!”古沉鱼愤然转过身去,双目几欲喷出火来,这是她心中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痕,至今仍然鲜血淋漓。
秦君实的唇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又倒了一杯酒。
古沉鱼道:“你才不会在乎,你才不会心痛,你们秦家人都一样,自私自利!冷血无情!”
秦君实灌了口酒道:“我早已不把自己当成秦家人了,禄山是我的儿子,我怎能不在乎?”
“你之所以在乎是因为你失去了生儿育女的能力,这几百年来,你身边何时断过女人,可惜无一能为你传宗接代!你和这座死气沉沉的灵墟一样,没有希望,没有未来!”古沉鱼嘲讽道。
秦君实道:“对于一个生命可以长达三千年的人来说,传宗接代根本没那么重要。”
“行尸走肉般活着就算长生不老又有什么意义?”
秦君实叹了口气,他的人生不断重复,对他而言生和死已经没有了分别,他将酒杯慢慢放下:“你今天过来找我,不是为了说这些话给我听吧?”
古沉鱼道:“深井传送阵送来了三个人你是否知道?”
“听说了一些,不过又有什么分别?反正也无法离开。”
古沉鱼咬牙切齿道:“你果真对什么都不在意,秦绿竹有没有告诉你,其中一人是楚沧海的儿子楚江河?”
楚江河望着眼前的老者,这老者赫然就是小红樱的爷爷,是他潜入黑石堡的地牢中将自己救了出来。
楚江河在地牢的时候已经遭受了不少的折磨,如果不是老者的帮助他连独立走出地牢的能力都没有。身上的伤口已经上药,老者递给他一碗水,楚江河将那碗水饮尽,老者扶他靠墙坐了,低声道:“你不用担心,我们已经离开了光明城,他们找不到你的。”
楚江河点了点头:“小红樱……”
老者冷酷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笑容:“她没事,你烦心吧,她被你的朋友救了,目前人在领主府。”
楚江河放下心来:“多谢恩公,不知怎样称呼?”
“我姓孙,你叫我老孙头就是。”
楚江河将那碗水喝完:“孙大爷,那黑石堡的主人是什么人?为何如此无法无天?”
老孙头冷笑道:“古沉鱼,她是领主夫人,仗着领主为她撑腰,为非作歹无恶不做,我们重目氏有多少族人都被她奴役贩卖。”
楚江河道:“孙大爷,您放心,等我伤好了,我去领主府帮您将小红樱救出来。”
老孙头摇了摇头道:“不必了,就算她在我身边,我也保护不了她,你的处境也很麻烦。”
楚江河叹了口气道:“我实在不明白,我和古沉鱼无怨无仇,她为何要针对我?”
老孙头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我们重目氏恪守本份,与世无争,可到头来仍然成为各方阴谋算计的目标,野心二字可以让人成魔。”
楚江河沉默了下去,黑石堡的这番折磨让他受伤不轻,可能需要几天时间才能完全康复。他还是想去找张弛,如果飞凤将军就是秦绿竹,或许她可以帮助他们离开幽冥墟。
老孙头道:“你先安心养伤,等伤好之后再做打算。”
楚江河道:“光明城领主是什么人?”
“我只知道他姓秦,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楚江河道:“秦氏是不是罗浮平原上最有权势的一族?”
老孙头不屑道:“也是鼠目寸光之辈,连唇亡齿寒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黑月氏和山蛮氏灭掉我们重目氏,下一个目标就是秦氏,北荒各族早就想将罗浮平原据为己有,你以为秦氏可以独善其身吗?”
楚江河对幽冥墟的内部状况有所耳闻,可他并不关心,现在心中最大的愿望就是尽快养好伤,找到张弛和秦绿竹,通过秦绿竹离开这里。
张弛回到住处,纪昌乐呵呵走了出来,向他道:“恭喜恭喜!”
“恭喜什么?”
“恭喜你和飞凤将军订婚啊!”
张弛瞪了纪昌一眼:“如果不是为了你哪会引出那么多的麻烦?”
纪昌叫苦不迭道:“此事跟我有什么关系?那皇甫雄根本就不认得我。”
张弛道:“小红樱呢?”
纪昌指了指他的房间道:“去你房间睡了。”
张大仙人愕然道:“去我房间?”
纪昌道:“你房间宽敞,她睡里面,你睡外面,也好保证安全,你一个大小伙子还害怕一个小姑娘?”
张弛去房间里看了看,现小红樱已经睡熟,脸上犹自挂着一颗泪珠儿,又和纪昌悄悄退了出去。
纪昌道:“她惦记着楚江河呢。”
张弛道:“楚江河不知去了什么地方,希望他平安无事。”
纪昌小心打听道:“今天宴会上的气氛有些不同寻常,那个皇甫雄很是嚣张,飞凤将军虽然当众认你为未婚夫,对你未尝是什么好事。”
“你又知道?”
纪昌叹了口气道:“我一旁看着,什么都清清楚楚的,我担心你会因为飞凤将军的事情受到连累。”
“真看不出,你还蛮关心我。”
“现在大家都到了这步田地,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当然希望你平平安安。”纪昌说完,压低声音道:“透露透露,飞凤将军知不知道如何离开这里回到咱们原来的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