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风流朝着门外问了一声:“我说的这些对不对,宁王?”
在门口站着的李叱在心里叹了口气,他现在总算明白这个人故意被抓的目的了。
他手里还拿着一串吃了一半的糖葫芦,若是就这样出现的话,似乎显得有些不庄重。
毕竟他已是宁王,冀州豫州之主。
大楚十三州,名义上已经有两州在他手里。
这样的身份地位,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出现在慕风流面前......李叱当然也不在意。
他什么时候在意过这种事。
所以李叱拎着半串糖葫芦就进了刑房,在慕风流有些惊讶的目光下,他把那半串糖葫芦在高希宁面前晃了晃,问她:“刚才一起吃着过来的,你的呢?”
高希宁从袖口里把半串糖葫芦拽出来,在李叱面前晃:“哈哈哈哈......藏起来了。”
慕风流满脸都是:?????
这俩是什么货?
宁王?
都廷尉?
李叱把半串糖葫芦递给高希宁道:“帮我拿一会儿,不许吃我的。”
高希宁撇嘴道:“我又不是没有,我会吃你的?”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像是偷看浴缸里小金鱼儿的猫咪。
她把糖葫芦接过来,然后起身,位置让给了李叱。
李叱伸手拉着椅子过来,在慕风流对面坐下,两个人之间距离很近,几乎是膝盖对着膝盖。
李叱摆了摆手,那四名持刀的廷尉随即退后,刷刷几声,长刀入鞘。
李叱看向慕风流问道:“没有刀放在脖子上,是不是舒服一点了?”
慕风流点头:“确实......”
砰!
他话没说完,脸上就中了一拳,脑袋往后仰了出去,这一拳差点把他脖子打断。
等他脑袋回来的时候,里边嗡嗡的,眼前都是金星,密密麻麻的在那飞转。
李叱语气平淡的说道:“撤去刀,我是怕打你的时候,会碰到我的手,刮破了不好。”
他拉了拉慕风流的衣服,把慕风流拉回来。
慕风流嘴角都裂开了一条血口,血顺着下巴往下流。
李叱问:“可以回答我问题了吗?”
慕风流叹道:“想不到宁王是这样没有风度的人。”
李叱笑道:“你若是真的如你以为的那样了解我,就会知道我从来都不是一个有风度的人。”
“你的情报中都是怎么说的?有没有提到过,为了赚钱,我可以在很多人面前吃饭,可以在茶楼说书,可以在大户人家做寿的时候卖唱,除了不卖身,我有一阵子都在考虑我师父能卖多少钱,要不是我师父用拐棍打我,我就把他卖给老太太了,你信不信?”
高希宁噗嗤一声笑了,连忙抬起手嘟着嘴,心说好险好险,差一点就把糖葫芦喷李叱后背上。
他笑道:“所以你觉得,我是一个能有什么风度的人?”
慕风流怔了怔,似乎确实忘记了这个。
也不是忘记,而是忽略,这是一种自然而然的反应。
当一个人身居高位,如李叱这样已经贵为宁王,那就会忽略他曾经的身份。
李叱第二次问:“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慕风流点头。
李叱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脸:“帮我看看,刚才吃糖葫芦是不是沾上了一些碎渣?”
慕风流懵了。
打了他一拳,问这个?
慕风流摇头:“没有......宁王只是要问我这个?”
李叱坐直了身子说道:“别的没有什么想问的,现在只想杀了你啊......”
“你刚才和她说那些,无非是想告诉我,高院长也可能是山河印的人,而她,很有可能就是山河印指
使高院长,安排故意接近我的。”
“你还说燕先生也认识你,刘英媛的父亲也认识你,还有许多认识你的人。”
“说这些的目的,只是让我觉得自己的身边,早就已经都是你们山河印的人。”
李叱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他凑近了慕风流问:“你是评书听多了吗?”
慕风流看着李叱,眼神有些复杂。
他确实一时之间,有些搞不懂李叱的反应了。
李叱道:“就是那种怀疑身边人会害他的枭雄,如以前中原纷乱时候的魏王。”
“他总是担心有人会趁着他睡觉杀他,于是在身边放一把剑,故意装作做梦杀人,就是为了让人不敢夜里靠近他。”
“你是觉得,你说了这些之后,我就会怀疑高院长,怀疑燕先生,怀疑刘善文,怀疑很多人?”
“尤其是燕先生,如今是冀州节度使,手握重权,一旦他是你们的人,我其实也算是早已被你们控制了。”
李叱笑了笑道:“你是来和我摊牌的吗?”
慕风流深吸一口气,也笑了笑。
“宁王装的满不在乎,倒是装的很像。”
李叱道:“我说过,你确实情报收集的不够多。”
他看着慕风流的眼睛说道:“你一是想让我怀疑身边人,进而做出过激举动,排挤身边亲近,二是想让我知道,你们随时都能杀死这些人,因为你们早有布局,包括四页书院其实都是你们资助高院长创建。”
他停了一下后问道:“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慕风流这次没有回答,因为确实是这个意思。
他知道一个人心里一旦有了怀疑会多可怕,尤其是枭雄。
一个枭雄如何会不重视身边亲近人?
当枭雄心里长了草,开始怀疑身边亲近人,那么这就是杀戮的开端,也是众叛亲离的开端。
杀人不过头点地,诛心则是无数人头点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