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得罪过宁王呢?”
奇怪的男人语气复杂的说出这样一句话,因这一句话,武先生的眉角就再次微微往上抬了抬。
武先生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思考什么,眼神里细小的变化,让那个男人心里瞬间就紧张起来。
武先生问:“是你,还是你们?”
男人似乎没有料到武先生会问出这样一句话,所以神情都变了变。
他开始后悔,后悔自己不该因为一时冲动而这么着急的出现在节度使大人面前,他低估了一位宁王帐下重臣的实力,也低估了这位节度使大人的智慧。
在这片刻之间,他还想到......是啊,自己这是犯了多大的错误,竟是忽略了这么多。
在这样一个乱世之中,能成为宁王帐下最重要的几位节度使之一,又怎么可能不是强者?
如果是在太平盛世,做到节度使大人这样的高位,可能只需要在单一方面很强的能力即可。
但是在乱世,能活到今天且身居高位的人,哪一个不是各方面都强的一塌糊涂的人?
他在后悔自己的心急,而武先生在等他。
良久之后,这个奇怪的男人长出一口气后回答:“是,我们。”
武先生随即笑了笑,看起来并没有多大的敌意。
紧跟着,武先生又问出了一个直击男人心灵深处的问题。
“你们得罪了宁王,那,宁王知道吗?”
这句话出口后,男人听到显然楞了一下,然后他的表情就显得更加复杂起来。
“大人为什么这么问?”
没有回答,他反问了一句。
武先生笑道:“你说的是你们,从你的语气来看,这不像是一两个人的事,如果你们都得罪过宁王,但还能好好的出现在我面前,那就只能证明两件事。”
武先生伸出一根手指:“第一,你们得罪过宁王的事,宁王其实不知道。”
他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宁王知道,但是你们还好好的活着,就说明你们自己认为的得罪,在宁王看来不值一提,不然的话你们早就已经死了。”
男人听到这番话后,表情更加复杂起来。
他仔仔细细的思考了一下这些话,越想越觉得好像确实非常有道理。
以宁王现在的兵锋之盛,以宁王自身的武功之强,以宁王帐下的高手如云......这些条件加起来的情况下,他们依然还活着,并且好像真的从没有被追究追查过,似乎确实印证了这位武大人的推测。
他沉默良久后看向武先生说道:“宁王应该知道,但我们还活着。”
武先生笑着点了点头:“所以你害怕什么呢?”
他指了指屋子里:“不如坐下来好好喝杯茶,我刚刚请你吃了饭,不知道你刚刚买的那壶茶,能不能分我一杯。”
不久之后,这家叫做雨声茶楼的大堂里,武先生和这个奇怪的男人对面而坐。
只有他们两个客人,天气也很配合,下起了小雨,雨声非但没有让人心情烦躁,反而给人一种宁静的感觉。
男人给武先生倒了杯茶,没有急着说话,似乎是在整理着措辞。
“我确实是从蜀州而来,但我不是蜀州人。”
男人缓缓吐出一口气后,开始讲述自己的身份。
“我们这些人很特殊,从一出生就给自己上了一道枷锁,告诉自己,这是责任,这是目标,这是活着的意义。”
武先生没有搭话,只是一边喝茶一边安安静静的听着。
他似乎看了出来,面前这个男人,是一个压抑许久,也找不到什么人来倾诉的可怜家伙。
从他开口的这第一句话就能听得出来,这种压抑,大概是从他懂事就开始的。
所以武先生想着,这样的一个人,也许
他本该有的无忧无虑,比其他普通人要短的多。
也许是在懵懵懂懂的少年时代,就被所谓的责任压在了肩膀上。
“我们是夫子传人。”
男人看向武先生,语气格外复杂的说道:“就是那个你们都知道的周夫子。”
武先生还是怔了一下,因为他确实没有想到对方的身份居然是周夫子的后人。
男人道:“我叫离人。”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也许是因为稍稍有些紧张,所以嗓子也有些干。
他这样的人,在潜藏蜀州多年随时面临凶险的时候,都没有如现在这般紧张过。
这种紧张不是他害怕自己打不过谁,杀不了谁,而是他第一次对一个陌生人敞开心扉。
“夫子的后人都很可怜。”
离人低下头,看着手里的茶杯说话,似乎他只要再多看一眼面前的陌生人,多看一眼那张陌生的面孔,就没有勇气继续说下去了。
“夫子的后人,一出生就要背负什么所谓的复兴大业的责任,就要扛起夫子的神话......”
他说到这停顿了一下,然后自问自答似的回应了自己一句。
“可夫子是神话吗?”
他摇了摇头:“夫子从来都不是神话,只是天下人需要一个神话。”
离人的眼神有些飘忽,但他的话却不飘忽,而是稳的像是这世间万物的本源。
“夫子不是神话,天下人需要一个神话罢了。”
因为这句话让人明白过来,那不是世间万物的本源,那是人心的本源。
武先生自言自语的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心中有所触动。
是啊,哪有什么神话,所有的神话都是人希望世间出现的,自己所不能的力挽狂澜。
夫子的完美,也许只是后世之人编造出来的,他确实很强,各方面都很强,不管是他所学会的任何一种技能,别人都难以望其项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