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从宁军大营里出来的左武卫士兵,出了营门后全都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每个人看起来都很沉重。
这不是他们的营地,回头看那一眼也不是眷恋,而是在寻找。
他们此时此刻像是突然失去了爹娘的孩子一样,都那么的茫然,那么的无助。
赵传流赵将军说的没错,宁王没有难为他们这些已经投降的兵,他们愿意脱去军服回家去,那就准许他们回家去。
陆陆续续的,基本上全都走了,有的人走的很快,有的人似乎在等什么,大概是想送送武亲王,大概是想等一个能陪伴的人,或者是能做主的人。
可是又听说,一早武王妃就带着武亲王的尸体离开了,走的时候天都还没亮。
这群汉子们把视线从宁军大营里收回来,众人加快脚步离开。
“你们有人看到赵将军了吗?”
其中一人忽然问了一句。
众人全都摇头,从前日投降到现在,谁都没有见过赵传流的身影。
“大概是随武王妃一起走了。”
“这个家伙,说投降就投降了,虽然也不怪他,他是为我们着想,可是投降之后连个面都不露就走了,有些不仗义。”
“其实我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谁会真的怪赵将军,现在大家都想找个主心骨,却连人都不见。”
其中一个很年轻的小伙子叹了口气:“我昨天夜里一夜没睡,天没亮的时候我是看着武王妃离开宁军营地的,其中没有赵将军,只有武王妃的那些护卫。”
“那......赵传流他莫不是留在宁军中了?”
有人脚步停下来,看向众人说了这样一句。
众人恍然。
“怪不得从投降开始就没有见过他,之前不是有人说,他是直接去见了宁军的大将军唐匹敌,大概是去邀功请赏了吧。”
“是啊,他带着左武卫投降了,对于宁军来说这真的是大功一件,给他个将军做也不是什么问题。”
“咱们被遣散了,该滚蛋就滚蛋,他还是将军,还是吃香的喝辣的。”
众人说到此处,有人忍不住就开始骂街了,越骂越难听。
就这样一边聊着一边赶路,走出去大概能有四五十里,众人全都停了下来。
前边路边有一群人围在那,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从装束上来分辨都是左武卫的人。
他们立刻跑过去,到近前才现那路边的树上吊着一具尸体......他们刚才骂了一路的赵将军,吊死在这树上了。
尸体挂在那,慢慢的,慢慢的转着。
众人全都看着,一时之间没人说话。
良久之后,一个年纪看起来已有五十岁上下的老兵过去,费力的把赵传流的尸体抱起来往上托,见到他动了,一群人这才醒悟过来,连忙上前帮忙把赵传流的尸体放了下来。
“赵将军千古......”
那个老兵朝着赵传流的尸体俯身一拜。
不久之后,这些人散去,那棵树下多了一座黄土新坟。
有人用捡来的木板插在坟前,那木板上是歪歪斜斜的用石头在木板上划出来的字。
左武卫将军赵传流之墓。
他们绝大部分人都没有读过书,写不出什么漂亮的
墓志铭,能写出来这一行字就已经不容易。
什么规范不规范,什么标准不标准,能留个名字就还不错了。
后边有路过的人看到这里的新坟,驻足停留,然后就是一声叹息。
他们走了,又有人来,一个年轻人看到那墓碑上的字,立刻就火往上冲。
上前一脚把墓碑踹翻:“这个投降的狗东西死了?就算是死了,有什么脸面立碑!”
若不是其他人拉着他,他能把这座才埋的新坟给刨了。
到中午的时候,左武卫离营的人已经走没了,这条路上没有了络绎不绝的人群。
大概又过了一刻左右,一支宁军骑兵从远处过来,为的是夏侯琢,他赶往前边宁军营地,那里的宁军还在和雍州军对峙。
路过那坟包的时候夏侯琢下意识看了一眼,见木牌躺在坟包远处,夏侯琢勒住战马。
他下马过去,捡起来那木板看了看,把木板重新插回坟包前边,手在木板上轻轻拍了拍......
宁军前线大营。
唐匹敌知道李叱太难过,所以把李叱留在后边营地里了,他接手指挥。
雍州军大概也已经看出来左武卫战败,因为宁军从北边陆陆续续的支援过来,已经在雍州军对面形成了大量的兵力集结。
所以韩飞豹不得不思考一下,此时如果再打的话,到底是有用还是没用,是有所得还是有所失。
“报。”
斥候从外边进来,俯身对唐匹敌说道:“雍州军后队有尘烟起,推测他们可能要退兵。”
唐匹敌应了一声,带着手下的将军们出大营,他要亲自去看看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