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权吁了一口气,淡淡地说道:“乡公果然是狂士,有孔融、祢衡遗风。”
曹苗从容地笑笑。“我虽一病夫,亦不愿与孔融、祢衡为伍。若能如愿,当效范蠡故事。携西施,载美酒,逍遥于江湖之远,笑看天下风云变幻,亦是人生乐事。”
孙权眉头紧蹙,一双碧眼盯着曹苗看了又看,眼角轻颤了片刻,缓缓说道:“乡公年纪轻轻,却看破世事,有出世之心,着实可惜。愿我江南山水,能慰乡公之心,稍解乡公离愁。”
曹苗拱手施礼。“多谢大王。渡江数月,蒙都督与公主收留,感激不尽。”
孙夫人松了一口气,这才觉得后背凉,衣服已被冷汗浸湿。
步夫人转头看了孙鲁班一眼,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放手。孙鲁班连忙松开步夫人的手臂,吐吐舌头。刚才太紧张,紧紧抓着阿母的手臂。她的手指都累了,阿母的手臂可想而知,说不定会留下瘀青。
孙权请曹苗入座,闲谈起来。他没有和曹苗谈什么军国之事,反倒说起了园林山水,问起洛阳的芳林园、濯龙园,感慨兴亡。
曹苗早有准备,侃侃而谈。
他盛赞此园规模虽小,却有山水之胜,能借山川形势拓展视野,居一隅之地,而有天地之寥阔,用力少而收获多。相比之下,洛阳诸园虽然规模很大,却太多人工雕砌,失去了自然之美。
然后,他又说起了自己的不周山庄,言语之间不无遗憾。这遗憾既有对山庄的遗憾,又有对家园的遗憾,轻声细语之间,难掩流亡的悲怆,又恰到好处的表达了对孙夫人和孙鲁班的感激。
与此同时,他还看似不经意的点出,有人在不周山庄等着他,有朝一日,他还是要回去的。
孙鲁班顿时着了急,连连向孙权示意。
孙权视若无睹,心里却松了一口气。诚如孙夫人和孙鲁班所言,曹苗不像是间谍,他只是一个朝争失败的牺牲品,无奈之下逃亡江东。他无意参与吴国的朝政,只想报私仇。
在这一点上,他与吴国有共同的敌人,有合作的基础。
但这远远不够。
孙权话锋一转。“乡公得仙人所授拳法,精妙绝伦。乡公能否教我宫中将士、诸营部曲,以增战力?”
曹苗不假思索的摇摇头。“不能。”
“为何?”
“我染疾多年,体虚气弱,不能立坐久立,更不能说太多话。”曹苗淡淡地说道:“教一两人,尚可勉强为之。教太多人,则力有不逮。再者,我生性懒散,人生苦短,没耐心和愚钝之辈浪费口舌。”
孙权看着气定神闲的曹苗,嘴角的胡须抽了抽。生性懒散或许是真的,体虚气弱却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就你这精气神,还虚弱?你就是不肯教。
“大争之世,天下纷扰,百姓涂炭。乡公若能助我大吴平定天下,也能早日回归家园。于公于私,还望乡公勉强一二。”
曹苗眉心轻蹙,沉吟良久,咳嗽了一声,微微欠身。“大王,恕某放肆,纵使吴国有百万精锐,人人精擅这仙授之拳,吴国亦不足以平定天下。”
“哦?”孙权嘴角轻挑。“还请乡公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