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喜觑着他:“这是何意?”
曾道人叹了口气:“宁兄,小道的事情,宁兄想必是没有和真人说过吧?宁兄不必解释,小道没有怪责宁兄的意思,小道也知,此事难为宁兄了,故此梦醒之后不敢奢求……今次应该是最后一次来宁北山了,之后便要各奔东西,宁兄随真人去洪荒,小道去做小道的弃民……所以,小道仰慕真人久矣,只是想遥拜真人,以全心意。”
宁喜默然片刻,道:“真人的洞府不在主峰。”
“啊?”
“也不在这周围五峰。这五峰是老爷的法宝五色五烟霞,斗法的时候,金霞、青霞、乌霞、红霞、黄霞,五色烟霞一起,嘿嘿,你是没见过那场面……”宁喜也掏心掏肺了,手指东北方向:“那边才是老爷平日居住和修行的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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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道人带来的九巡鹿遇到了几天前最早的那一批,然后汇集在一处,四处寻找地鼠、野兔、鸟雀、蛇虫等等,就这么在宁北山中熘达开了,宁喜也不去管,任由他们自由自在,反正也跑不出手掌心去,想吃的时候去捉一头来就好了。
鹿群离开主峰三、五里远处,就到了一座粗壮的山峰下,这山正是五山之中的金霞山。
一头九巡鹿的腹部悄然探出个头来,正是穿戴着吉光战甲的吴升。他仔细感应多时,又驱赶着鹿群围绕金霞山转了大半圈,才终于探明这山的关键之处,不由一阵感慨。
不愧是上古大战活下来的大神,哪怕龙跷真人并非斗法型大神,而是炼器师,哪怕他在传言中是苟活下来,那也是上古大神。就拿着五色山来说,手段当真玄妙得很,既是法阵又是法宝,或者说,是以法阵形式炼就的法宝,如果不是宁喜刚才露了口风,以吴升当下之能,想认出来也不容易,认出来后想找到关窍的所在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如今嘛,找到了这金霞山的关键之处,剩下的就好办了,唯吃而已。
太极球飞速转动,天地乾坤界又刮起了风暴,云层如同打破了底的沙漏,粗壮的龙卷风向下倒垂,将无尽的灵砂卷落下来。
太极球的转动是随着道行的精深而不断提高的,数月之前,吴升就能达到半个时辰两万多块五彩石的转化效率,今时今日修为暴增,转化的效率更高,一个时辰轻轻松松就是十万。但就算如此,在观想眼前这座金霞山时,吴升还是被这件法宝蕴含的深厚灵力所震惊,足足吸了四个时辰,这座金霞山还是没有显露出颓态,要知道,这可是四十万,当日在祁万寿的乾封界吸了两万多,那座卫护一城的护城大阵就几乎被吃光抹尽了。
吴升有些挠头,却也不敢再吃了,也不知再吃下去会不会被龙跷真人察觉,于是换了旁边的青霞山,继续吭哧吭哧狂吃海塞起来。
主峰火穴之下,宁喜忍不住再次催促:“好了没有?这都那么久了......”
曾道人又取出个口袋:“宁兄,你就让小道踏踏实实捡一次吧,小道这是在挣命啊,若是干得好,或许就能有一条活路。”
宁喜不由一愣:“哪位大神愿为你开辟星府洞天了?”
曾道人点头:“没有说死,但那位大神说了,只要这一次小道能让他满意,或许就能以一百万五彩石的价格,卖小道一座星府洞天。宁兄,一百万五彩石,小道至少要炼两百万才行,这需要多少萤石?宁兄,小道也知道,这应该就是最后一次来宁北山了,宁兄就让小道一次选个够吧。”
宁喜心下一软,深深叹了口气:“你还是快一些......我出去给你望风,若是老爷回来撞见,你我就要麻烦了。”
出了火穴,时日已近傍晚,天上晚霞灿烂,五色纵横,又由此五色而交错渲染出更加多姿多彩的晚霞,更显壮美。尤其是今日,或许是心情不同的缘故,今日的晚霞尤其灿烂,将整片天空都映透了。
望着这壮美的霞光,宁喜的思绪极为复杂,既为自己庆幸,庆幸于能成为龙跷真人的炼器童子,避过如此大劫,又为曾道人伤感,伤感于他的无路可寻。
虽说从始至终都是利用他为自己挣取五彩石,谈不上什么交情,但打交道的次数多了,却也不由自主生出怜悯之心,再过不久,曾道人就会成为洪荒弃民了吧,当灵力散逸虚空而无法获取补益时,他的本世便将渐渐成为末世并由此崩溃,而他也会随之湮灭。
按照老爷的说法,这个过程会非常快,或许只是十几年、几十年,但绝不会超过百年。还有更多如曾道人这样的普通合道仙神,也同样脱不开此劫,也不知他们是否和曾道人一样,也在拼死拼活的努力着,只为了找到活下来的一线之机。
对了,还有乌霞山下这群九巡鹿,这批畜牲倒是好命,甚至比曾道人的命还好,能踏上宁北山的土地,由此接入洪荒,并存活下来。当然,前提是自己不吃它们。
曾道人整夜忙碌在火穴之下,只是每过一个时辰上来透口气,看一看夜空的繁星,望一望远方的山影,吹一吹拂过的夜风,然后继续回去,埋头拣选适合炼制假冒五彩石的萤石。
宁喜已经不再催促曾道人了,毕竟也算相识一场,就给他留个希望吧,何况他刚才又掏了一万五彩石出来,那应该是他最后的财产了吧。
第二天傍晚,曾道人依旧在火穴中挑选着萤石,他已经挑选了六大个袋子,心中不免焦急万分,但看见宁喜探头进来的时候,不得不又取出一个空口袋,略带尴尬的示意:“宁兄......”
宁喜却没有说什么,而是问:“饿么?”
曾道人擦了把冷汗,赔笑道:“不饿。”赶紧低头继续寻找。
他是怕我催他,想多选一些吧?一百万五彩石就能买到一条活路么?宁喜不太相信,但也没必要戳破,不管怎么说,有希望终归是好的。相识一场,我给他做一顿鹿肉炖白鱼吧,滋味确实好,也算对得起他这些年的辛苦。
想到这里,宁喜飞身而起,来到黄霞山下,鹿群不知何时已经来到这里,正在寻找虫蛇果腹。
宁喜四下一扫,迈步过去,伸手就抓了其中一头体型比较高大、健硕、肚子鼓鼓的,拖着就飞回主峰——你这畜牲吃了饱饭,也算死得其所,该填我们的肚子了。
吴升就在这头九巡鹿的腹中,忽然被宁喜靠近,然后一把拽住鹿角拖走,不由大为惊愕。
莫非是被察觉了?不应该啊,以这个宁喜普通合道的能耐,怎么可能察觉到自己的气息,自己可是裹着吉光战甲的。
还是说被曾道人出卖了?那更不应该,天上可没有劫云!
吴升满腹疑窦,强忍着出手的冲动,被拖到主峰下的一棵大树边,鹿角被宁喜拴在树干上,旁边还堆着几个大陶罐,以及一些葱姜,还有一块白盐。他明白了,这是要把自己宰了吃啊!
所幸宁喜为了吃个新鲜,并没有下刀,而是又飞走了,他要去溪边捉鱼,吴升才连忙挣脱了绳子——还不敢力,这根绳子也是件法器,力就断了。急速返回鹿群,随手夹了一头九巡鹿过来拴好,顶替了自己的位置,吴升这才赶忙开熘。
也算是逃过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