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离开歌陵城到回到歌陵城,林叶走过的时间并不久,可是走过的,却是两个女人的一生。
也许对于别人来说她们两个的一生说不定有多伟大,可对于林叶来说用伟大来形容她们却还不够。
这个世上绝大部分女人都足够伟大,尤其是当她们成为母亲之后。
这个世上的绝大部分男人也足够伟大,尤其是在他们成为父亲之后。
回歌陵的路上,林叶告诉白衣女子说......其实我知道这是太上圣君的意思。
其实我也知道他之所以让姑姑你来找我,告诉我关于我母亲的一切,是想在这个时候,一点点填补上我心中的缺失。
白衣女子说,其实太上圣君也知道这样的填补缺失其实并没有多大的作用。
林叶摇头说,怎么会呢......我找到母亲了。
回到歌陵之后林叶就继续住在客栈里,那个黑衣老者必然知道他的身份。
但那个黑衣老者有没有告诉陈微微林叶的身份其实还有待推测,因为一旦陈微微知道林叶已经悄然返回歌陵,那陈微微可能会怕,会跑,会失去斗志。
以林叶对那个黑衣老者性格的推算来看,那个老家伙告诉陈微微真相的可能微乎其微。
而且,一旦陈微微下定决心之后,那个黑衣老者偷偷离开的可能就很大了,毕竟他看的最重的可不是上阳宫奉玉观。
而是他自己。
其实刚刚猜到那老者身份的时候,林叶也着实有
些惊讶。
他最初的时候,却是没有怀疑过那个人的身份会有问题。
等到回想过往,他才醒悟过来原来在那个时候他就已经有所表露。
歌陵城的夜晚一如既往的美好,林叶到客栈的屋顶坐着,看着灯光犹如星海,看着静夜犹如海底,他仔仔细细的回忆着姑姑告诉他的关于母亲的样子,本想回来后就马上去画一幅画像,可终究还是没敢草率落笔。
歌陵城这样的夜晚真的是太吸引人了,繁华之中的静逸总是让人能觉得格外舒服。
生活在大城中的人们是幸福的,他们可以在白天和夜晚感受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
其实他今天夜里还想去另外一个地方,太上圣君做皇子的时候生活的地方。
因为在那里,也有关于母亲关于婆婆的一段过往。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些轻微的声响,他看过去,并无戒备,是因为他看清楚了来的人是谁。
太上圣君。
聂无羁把他送到了屋顶上,他小心翼翼的走过来,聂无羁在他身后看的心惊胆颤,可太上圣君却告诉他不要再跟过来了。
如同翻山越岭一样,太上圣君走过屋顶这一小段路却好像走过了半个人生一样的漫长和辛苦。
以至于他在林叶身边坐下来的时候,还需要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来稳定情绪。
又或者,那并不是因为屋顶不好走。
“你希望我看到的,我都看到了。”
林叶先开口说话。
太上圣
君点了点头,没有马上接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抬起头看着夜空说道:“如果单纯的说做一个父亲,我不合格。”
林叶道:“如果单纯的来说任何一位父亲是否完全合格,得到的一定都是否定的答案。”
太上圣君点头:“是啊......不过,若单纯的来说任何一位母亲是否完全合格,人数一定会比父亲多,陪伴孩子长大的路上,父亲陪着走的路都会比母亲少一些。”
林叶没有反驳,虽然他觉得合格还是不合格,其实不在于谁陪伴的更多,因为在绝大部分时候是男人在外边奔波生计。
或许他们两个也没有想到,今夜的谈话会是以这样的方式开头。
“那时候,你挺难的吧。”
林叶像是不经意的问了一句。
太上圣君忽然就愣住了。
他当然是挺难的,再难的路他也走过来了,若是别人说,那时候你能坚持下来真是不容易,他可能还会有些淡淡的自豪,并无其他情绪。
可当他听到林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莫名其妙的有些想哭。
“嗯,难。”
可他的回答,却只是这样普通至极听起来甚至还稍有些敷衍的两个字。
“身体是那个时候搞垮的?”
“嗯,是。”
说完这句话后太上圣君又补充了一句:“不都是,我从小身子骨就不好,特别不好,后来在那段时期又不得不糟蹋自己,所以就更不好了。”
“那时候我和你爷爷在乡下种
田,还要偷着种才行,因为毕竟是皇族,传扬出去不只是被人笑话,还要被论罪。”
林叶点了点头:“大概能想到。”
太上圣君说:“那天,村子里来了许多骑马的人,他们都说,是因为知道我们种田还做些小买卖,朝廷派人来抓我们了。”
“当时你爷爷让我们先跑,他一个人留在家里把事情都担下来......说到做父亲,我不如他。”
林叶道:“说到做儿子,你比我强。”
太上圣君因为这句话又微微怔住了片刻,然后就笑了。
“有些时候......”
太上圣君道:“连老掌教都不理解,为什么我这个做皇帝的,总想着把自家江山毁掉......可能就是因为,我从小是个种田的。”
“我那时候气力不够,体弱多病,不能帮家里多干些农活,所以我就一直去学习,学习怎么才能把庄稼种的更好。”
“如果,你种的这片田里生了虫,就比如那种蝲蝲蛄......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林叶回答:“知道。”
太上圣君笑了笑后继续说道:“生了虫,没法继续种菜,那就只能把地深挖,把下边的虫翻出来都杀了,再种下种子才能有收获。”
他看向林叶:“种田的人懂这些道理,所以对于把大玉江山都颠覆了这种事,接受起来比其他姓谢的要容易的多。”
林叶回了一句:“其他姓谢的也是地下的虫,也在咬庄稼蔬菜
的根。”
太上圣君道:“所以他们总说我狠毒......杀虫难道还分虫子姓什么?”
这话说的,可真是有些云淡风轻。
可这话说的,但凡坐在这听的不是林叶,换做是宁未末或是其他人,可能马上就会吓一跳,老大一跳。
如果是其他姓谢的人听到了,大概会指着太上圣君的鼻子破口大骂。
“咱家姓谢,但从你爷爷还小的时候起,也许是你太爷还没有你爷爷的那时候起,就没有享受过一丝一毫作为皇族后裔的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