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女工在短暂的怅然之后,也纷纷握紧了拳头,咬着牙关。
无论如何,也要干成这事!
女工们凑在一起,先盘点了一下情况……原来的大户老爷已经被张相杀了,那些工头,监工,爪牙,打手,也都没了。
没人再用鞭子抽打她们,也没人想尽办法压榨搜身,逼着她们干活。
人不是畜生,用不着鞭子抽。
只要有利可图,能过得更好,谁愿意当牛马?
按照约定,这个作坊一半的股是归朝廷的。
织工只有一半。
女工们经过商议,决定拿出其中三成,平均分给每一个人,至于剩下两成,按照贡献大小,酌情分给有功的人。
解决了利益分配的问题,大家伙的干劲儿瞬间就上来了。
当了这么多年织工,不乏心灵手巧的,不但能织出最好的丝绸,甚至也会摆弄织机。
因此挑选出几个织工,让她们专门负责维护织机。
剩下的人里面,推选出人品技艺都好的,担任领队,负责带着大家伙上工。
一番安排下来,几乎每样事情都有人负责,瞬间井井有条起来。
所谓的管理,也没有什么难的。
只不过接下来的事情麻烦了,要想让作坊运转起来,还需要原料,也就是生丝,购买生丝就要钱。
过去都是大户出钱,或者干脆大户自己就有桑田,可以直接弄到生丝,她们只管织绸就是。
现在没有了大户的钱,要怎么办?
谁能给她们弄到生丝?
在愁了三天之后,女工终于想到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这里面不是有一半的干股归朝廷吗?
咱能不能跟朝廷借钱,先把生丝买过来,等卖了丝绸之后,赚了钱,再还给朝廷……
“按理说咱们是不该借钱,借了钱欠了人情,就永远都还不清了……可这次张相帮了咱们这么多,本来就还不清了,而且朝廷不是以前的张士诚,真心愿意咱们好,大家伙的脑筋也该转转了。”
经过了一番商讨,沈如兰带领着三个织工,找到了周蕙娘。
毕竟让她们直接去找衙门,跟那些官吏谈,还是有点为难了。
幸好有周蕙娘在,拱卫司尚且要继续协助惩办城中的罪犯,没有回京……听到女工们的困难,她忍不住笑了。
“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这也是朝廷的生意,总不能经营不下去吧!放心吧,张相其实挺鼓励借贷的,他在开封的时候,就主张给村社贷款,帮助农户恢复田亩,耕种土地。现在帮着你们恢复作坊,自然也是天经地义。”
沈如兰默默听着,频频点头,却又道:“话虽如此,可我们到底不能只靠着朝廷。这一次借了钱,等有了赚头儿,我们自己就能经营下去,日后还要多给朝廷交钱才是。”
周蕙娘笑呵呵道:“这话说得好,咱们女人想要得到人家的尊重,必须拿出真本事,堂堂正正,不能靠施舍。作坊交到了咱们手里,就要干得比别人好,每年上缴的钱比其他作坊多,织出来的丝绸行销天下,名扬四海!这才是咱们的真本事!”
沈如兰连忙点头,半天之后,她们就以年利一成五,从银行拿到了一笔三万贯的巨款!
多年之后,沈如兰还记得揣着这笔钱的心情,整整一夜,她没有回家,而是跟三个姐妹一起守在作坊里,大家伙怀抱着宝钞,生怕长了翅膀飞走。
她们连眼睛都没眨过,天刚蒙蒙亮,就动身去乡下。
值得一提,向来柔弱的她们,竟然找了把菜刀,带在了身上。
如果有谁敢来抢钱,或者干什么事情,她们是真的会玩命的!
反正我们都活不下去了,大不了鱼死网破!
不过事情其实很顺利,周蕙娘是个心细的人,她也清楚女人出来做事的难,因此她安排了人员,帮着沈如兰她们去了常平仓,购买了一批生丝。
怀着忐忑的心情,把生丝弄回了作坊,大家伙的眼睛都是亮的!
生丝她们见得多了,成天摆弄,唯独今天的生丝,却是属于她们自己!
“大家伙都听着,咱们的作坊是死是活,就看这一次了……拿出一万分的心力,可不许糟蹋了!”
正在这时候,周蕙娘又来了,她开门见山,“告诉大家伙个好消息,过些时候,宫里负责采买的人就会过来……能不能成为御用的佳品,就看你们的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