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什么,大明朝的官吏,就这么不值钱?”
朱元章气得敲桌子,暴跳如雷。
张希孟只是默默看着老朱的表演,丝毫不生气,更不意外。像朱元章这种人,自然希望手下官吏清正廉洁,不贪不占,刚直不阿,尤其是不能和商贾勾结,败坏国典。
面对财富,你要挺得住,你得支棱起来!
可这位西安知府干了什么?
听说人家有钱,就给请了过去,还奉为上宾,凌驾不少名流贤达之上,公然向财富下跪……就这个东西,日后必定是贪官污吏,不用怀疑,先砍头,再剥皮,做成人皮枕头,放在衙门门口示众!
放在过去,老朱肯定这么干了,丝毫不用怀疑。
可问题是有张希孟在这里,更何况这钱还是他出的。
“主公,你稍安勿躁,人家知府也是有自己的盘算,未必就是曲意逢迎。”张希孟主动解释道:“主公,你不是送了两黑旗过去吗!那么多骑兵,他们需要的辎重粮草,几乎是翻倍的。眼下朝廷的运力不够,许多粮食武器都堆积在关中,西安,凉州,沙洲,全都有,现在要动员人手,就需要商贾帮忙。”
老朱一听这话,就哼道:“商贾,商贾!商贾会白白出力气吗?”
“那肯定不会啊!”张希孟笑道:“正好军前也有许多珠宝玉石,玛瑙金银,他们往来之间,也有数倍利润!”
老朱一听,更加生气,“那么大的好处,怎么就不用动员百姓,把利润归到朝廷,为什么让商贾占便宜?”
张希孟大笑道:“主公,都这么多年了,您怎么还钻牛角尖儿啊,朝廷根本不是以赚钱为目的的!您要是觉得朝廷可以掺和进去,那其他地方朝廷是不是也要掺和?赚钱了倒好,要是赔钱了,那可是耗费百姓的民脂民膏啊!”
老朱被说得无言以对,事实上这个道理,他早就清楚,只不过是恼怒不服气罢了。
这里面的情况也不复杂,但是却涉及到了一个根本问题,那就是朝廷的定位……怎么评价一个朝廷的好坏?
百姓安居乐业,法度森严,井然有序,民风淳朴,教化大兴……总而言之,很难把赚了多少钱,列为最主要的指标。
要是肆无忌惮鼓励收钱,那岂不是让官吏放手盘剥百姓?
朝廷是要收钱,但是这个钱,是为了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而不是拿来算利润的。
这也就是朝廷和商贾最大的不同。
因此朝廷要动员百姓,必定下达命令,凡是符合标准的老百姓,都要去服役。要想不去,就不免收买官吏,靠着花钱,摆脱,转嫁徭役。然后就失去了最基本的公平,弄得怨声载道,一些老百姓承受不住,就会破产。
这就是朝廷动员的效果,因为带有强制性,几乎是必然的。
但是到了商人这里,情况就好了不少。
他们可以通过提高价钱的方式,以符合经济规律的手段,雇佣足够的人手,参与到运输当中。
如果安排调度得当,他们不但不会损害民力,还能释放利益,繁荣经济,所谓大炮一响,黄金万两。
钱该流向哪里,又用什么办法流出去,却是很有学问的。
这是此事的第一层,至于第二层,往西域运粮,确实有利可图,朝廷去做,也没什么不行。
但是一旦做了,就会形成惯例,以后再有其他战事,朝廷的官吏衙门就会想尽办法掺和进去,国家能不能获利,他们不管,但是自己的利益,必须保证。
这种靠着打仗赚钱的集团,还有个名词,叫做军工复合体,张希孟可不希望大明提早冒出来这种东西……
所以依靠商贾,填补短缺的运力,维持西域前线的开销,是十分正常的选择,一点毛病都没有。
朱元章也接受了这个解释,可是接下来传来的消息,却让他暴怒!
“混账!张先生,你瞧瞧,这个西安知府居然在酒席上,把自己的侄女引荐给了王通!好啊!真是好!”
张希孟眨了眨眼睛,忍不住苦笑,到底还是来了。
能说什么呢?
愿天下有钱人终成卷属吧!
毫无疑问,钱是个很神奇的东西。
钱能让你变得年轻,而且钱越多,效果越好……哪怕七老八十,只要有足够的财富,依旧是充满活力的潜力股。
钱还能让人提升颜值,有着远超任何美容护肤品的绝佳效果,时刻让你金光闪闪,比肩神明。
庙里的佛菩萨,也都是金光闪闪,熠熠生辉。
非是佛菩萨贪财,而是世人爱财,神明也不得不跪倒在财富的面前。
说财通神路,或许还不准确,应该说财富就是神明,就是无所不能的上帝!
王通有了钱,知府大人立刻把侄女塞了过来。
他这个侄女,年轻貌美,刚刚从中学毕业,还颇有才华,放在过去,王通做梦都梦不到,现在却是唾手可得。
几天的功夫,这家伙从高峰坠落,又迅速爬到了云霄,日子简直跟做梦似的。
记得有一出戏,就叫做黄粱梦,说的是一个书生,得到了吕洞宾送的枕头,入梦之后,考中功名,娶到美貌的妻子,在朝堂大放异彩,儿孙满堂,活到了八十多,受封太师,权倾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