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离开荆州到交州安家,已经十几年了。当日所见,刘景升麾下的荆州军,可不是大都松垮么?看来荆州军改不了当年习气,都说左将军继领荆州,有争夺天下的壮志,其实不过如此!
到这时,他更忍不住想:当年我在桂阳,也是有头有脸的豪杰,如今在交州,更统带上千人马,为一方重将。凭什么荆州人如此小觑我,只派百余杂兵来欺辱?
想着想着,怒气不可遏制,于是他拔出腰间的长刀,厉声对左右道:“点五百精兵随我出城,先杀了这帮人立威!”
他毕竟还有几分持重,留了大半兵力在城里,领半数出城。
当下蛮兵们怪声呼喝,纷纷绕绕地聚拢,然后猫着腰沿着交错的栅栏一直向前,最后将最前方的一段栅栏猛力推倒,冲了出去。
丁封大喜:“来了!来了!兄弟们跟我来!”
烧烤野味的同伴把半只兔子咬在嘴里,小解大解的同伴套回犊鼻裤遮羞,舞刀舞枪地迎了上去。
丁奉本人是猛将,招募门客时也注意检验勇力,不留滥竽充数之人。故而若以身手而论,这些剑客、轻侠只怕比雷远部下的正规兵将也不逊色。两方甫一接战,轻侠们抖擞精神,立刻放倒对面十余人。
然则更多数量的蛮兵披着头,踏着木屐,乌泱泱地冲杀过来时,轻侠们一声喊,立即败退。
这情形,使得王金愈确定他们是荆州军的别部弱兵。当即他挥刀呼喝,号令部下们穷追,就算不能尽数歼灭彼辈,至少抓几个俘虏,好好拷问敌人动向,日后报到士太守那边,也是一桩功劳。
“抓活口!抓住一个活的,赏一匹绢布!”
在赏格刺激下,王金的部下们奋勇争先。双方一逃一追,顷刻间跑了两里地。
王金气喘吁吁,心想,这群荆州人竟如此善走,和兔子有什么分别?
正在这时,侧面不远处的一座丘陵后面鼓声大作。
一些没脑子的蛮夷还在死盯着前头逃亡之人追击,而王金猛然止步,隐约觉得不妙。
眼前情形已容不得他细细分辨,丘陵边的茂盛林木间转出一队兵将。当先一名年轻将校,手持短刀,奔走如飞,直冲王金而来。
王金怒骂一声,知道自己一路上呼喝指挥,全都在他人的观察之下。但他毕竟昔年是桂阳郡中勇猛之人,知道这时候已不容后退,只能厮杀求胜,当下从部属手中取过长矛,大步冲上去。
这柄长矛是他从桂阳携来的精品,既粗且重,不仅有精铁锋刃,更有精铁为脊。他仗着身强力壮,一边奔走,一边挥舞长矛,最后在距离敌将数丈处叱喝一声,猛然力刺去。
刺击的瞬间他想:这一下必定能逼得对手闪避,然后我再沉腰横扫,跟一个捶击……
然而长矛刺出,对面之将不闪不避。
他以短刀斜劈,就如劈砍豆腐那样,把长矛的锋刃切断。反手再削,耀眼刀光一闪,长矛的铁脊也断,只剩下刘金手里握持的四尺来长、光秃秃一截。
王金哇地大叫一声,松手弃矛,转向腰间拔刀,可是手刚摸到刀柄,便觉胸前一凉,剧烈的疼痛感冲进了他的脑海。
他的意识迅速模糊,眼前一片黑暗。
耳畔传来有人不满地大叫:“兄长!这厮本该是我的!我的!”